药打翻,却用哀伤的语气说:“好茉莉,求求你,再让我和他待一会儿。”然后静静流泪,直到哭泣已经变得嘶哑,眼睛流不出泪来。
直到第七天,风楚阳又来了。
燕唯儿用沙哑的嗓音说:“我要办丧事。”沉痛得欲哭无泪。
风楚阳皱眉:“在这儿?”
“可以不在这儿。”燕唯儿木然的眼光,眼睛凹陷得厉害。
“郊外有栋别院,可以吗?”风楚阳的心有一丝烦乱,这叫什么事儿?皇妃还没进门,先帮她安葬和别的男人的孩子,并且,还不能拒绝。
他有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对这个女人太过心软。成就大业的男人,不应该对一个女人如此低声下气。可是从一开始,就是他先渴慕她,无论是什么起因,那个可笑的预言也好,他入了魔的朝思暮念也好,终究是他低了头。
以他一惯的作风,无论她愿意与否,先与她生米煮成熟饭,但这又有什么意思呢?他并不缺女人。
风楚阳不等燕唯儿回答,便离开了房间。次日,有兵马过来护送燕唯儿一众人等去郊外的别院。
由于夫人生病,茉莉让阿努最近一直跟着小五,并且也没把夫人的病因,告诉他们。这样伤痛的事,说一次痛一次,于事无补。
可是他们还是知道了,只是,谁也不敢问,谁也不敢说什么,静静陪着夫人悲伤。
郊外的别院里,已是满堂黑白,只是没有灵柩。阴阴的风吹过,燃烧的冥纸飞得到处都是,燕唯儿哭泣着:“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娘亲不好,不该那么任性跑出来。你爹爹要是知道有你,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她反复反复地说着这些话,说着说着,又晕了过去。
一个失去了孩子的女人,就像是自己也死过了一场。她在郊外的园子里住着,不准任何人撤去那些灵堂的摆设。但是,她开始喝药了。
边喝边哭,边哭边喝。她之所以还肯喝药,只是因为她对季连别诺有过承诺,无论如何,都要活着。所以,她要活着回去见季连别诺。
灵堂设了七七四十九天,方撤了下去。
燕唯儿吃了御医开的药,身体正在恢复之中。刚刚身体好些,她便又对风楚阳提了要求,要在寺庙里给她死去的孩儿做法事,超度孩儿的灵魂。
风楚阳最近战事吃紧,手下最得力的大将江瑞安在苍宁渡口与宣梧的兵马交上了手,呈胶着状态。他命燕无晨护送燕唯儿去海宁寺,小住几天。
燕唯儿在寺庙中,清修雅静,渐渐恢复了常态,将悲痛压制在心底。她不走,燕无晨也不敢催。如今谁才是主子,大家心里都清楚。
一个少不得冷语,一个少不得心里气愤。
在燕唯儿进寺庙的第三天,东宫太子风楚烈和太傅温凌居然也来了。众人跪伏,燕唯儿也不例外。
燕唯儿身份隐秘,不宜多宣扬,是以退避三舍,并未与风楚烈有只言片语的交谈。
只是那夜,一个黑影潜进了屋。
燕唯儿醒着,却并未尖叫。她本是被掳之人,难道还怕谁再来掳一次吗?
“少主夫人,我是段冲。”黑影跪在地上行礼。
燕唯儿一下子坐起身:“段冲?十八骑士的段冲?”她当然认得这个人,曾经十八骑士多次跟随她出行,护她周全。
“夫人,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少主呢,他也来了么?”段冲思维混乱,竟不想想,少主来了,怎可能让少主夫人一个人睡在房间。
燕唯儿简短地跟他说明了情况:“段冲,你可知道风楚阳的新府坻?”
段冲点点头:“他那么招摇,有谁会不知?”
“那好。他府坻后院的门口,有一棵大槐树。如果我偷得有价值的情报,就放在那棵树下,你每隔三天,来看一次,好吗?”
“夫人,您何必亲自涉险?”段冲急道。
“我要给我的孩儿报仇。”燕唯儿冷冷的,拳头握紧,指甲把肉都掐痛了。
段冲不敢多问,答应着,却面露忧色道:“夫人,请您一定要保重自己为前提,不然,再重要的情报,少主得了也不会开心的。”
燕唯儿叹息一声,在寂静的深夜听来尤为心惊:“告诉少主,让他千万不可来京都,风楚阳早就有埋伏,我会找机会跑的,让他记得,他不仅仅是我燕唯儿的丈夫,还是季连家的当家人。”
段冲默然记在心里,悄然而去,仿佛从来没在这房中出现过。
燕唯儿起身将烛火点亮,坐在**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为死去的孩儿祈福,同时,也为季连别诺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