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华庭。
夜幕深沉。
远远近近的楼层灯光亮起来,像许多浑身长满闪光的眼睛的巨人,在黑暗中等着择人而噬。
瞿南想过许多种进入李瑞衣家中的办法,却从没有想过这种办法。
这办法不是红缡想出来的,而是云朵。
当、当、当。
“开门,查水表了!”
云大警花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喊道。
瞿南啼笑皆非,小声说:“喂,云朵,你的职业是警察好不好,哪怕你说查户口也比查水表来得真实一点吧?这样说人家会开吗?”
云朵漂亮的大眼睛翻了个白眼:“网络小说里那些警察叫门不都假装查水表的吗?有几个说自己是查户口的?那样不是给坏人提醒了吗?”
“可是这样人家会相信吗?”
“她信不信是她的事,我怎么叫门是我的事,关你什么事?”
“……咱们现在不是队友吗?”
红缡在他俩拌嘴的功夫,已经悄无声息地把门打开了。
两人异口同声:“你是怎么打开的?”
红缡没有回答,给了两人一个大大的白眼。
室内乱七八糟,就像刚被小偷光顾过一样。林佳丽和李瑞衣并排坐在沙发上,李瑞衣手里拿着一本童话书,正一字一句地讲故事。
“狐狸说:乌鸦你好漂亮哦,你唱起歌来一定更好听!乌鸦听了很高兴,张口唱歌,她刚一张口,肉掉到了……”
她愕然抬起头来,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惧之色:“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红缡面无表情:“你看到了,是从大门进来的。”
瞿南觉得,这个冷笑话由她来说,一点都不好笑。
看到瞿南等人,林佳丽脸上隐隐蒙上一层灰色,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突然发疯一般地手脚并用朝楼上爬去。
李瑞衣看起来反倒镇定些:“你们想干什么?”
红缡:“不干什么,捉鬼!”
令几人没想到的是,李瑞衣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高兴:“你们知道我妈妈被鬼缠了?那你们有办法吗?她每天晚上都变成小孩子,我照顾她很辛苦的!”
李瑞衣嘴里说着辛苦,可是心里倒也不觉得怎么辛苦。
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些人说。
从来没得到过父爱和母爱的孩子,突然之间承担起了照顾母亲的重任,并且从这种工作中获得了乐趣,渐渐地对家,对母亲产生了亲情。
同样的,丈夫死了,几个情人作鸟兽散的林佳丽,在重新开始照顾女儿的过程中,也迸发出了以前从重未有过的母爱。
林佳丽和李瑞衣母女二人在每一个白天和黑夜轮换扮演着婴儿的角色。只有每天太阳落山时有十几分钟的清醒时间。
在这种互相照顾的生活中,在咒煞鬼婴附身的十几天里,母女俩竟然有了十几年未曾有过的,真正的母女之情!
说起来这真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李瑞衣现在由衷地希望这几个人能够帮帮她,帮她驱走林佳丽身上的鬼婴。
看着女孩那殷切的目光,瞿南和云朵突然都有点罪恶感,他俩都有点不敢面对李瑞衣的目光。
只有红缡是个铁石心肠的。
“缠住林佳丽的鬼是你自己制造出来的,我们没办法对付它。要消灭它,除非你死!”红缡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直截了当地把事实说了出来。
李瑞衣惊惶地张大了嘴巴,并不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不可置信的表情,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怎么可能?我……我怎么会制造出鬼,又怎么可能害妈妈?”她脸上露出难以描述的惊诧,害怕和绝望:“要妈妈像以前一样,就……就得我死?”
瞿南看得不忍,上前想帮她说几句好话,但想到那些死去的人的惨状,终究还是硬下心肠,没有作声。
李瑞衣充满期望又极为害怕的目光从三个人的脸上一一滑过,红缡无动于衷,云朵有些不安,瞿南则是有些愧疚地移开了目光。
如果面对的是林佳丽还好,面对李瑞衣,明知道眼前的女孩是害死那么多人的凶手,可他还是有一种三个大人联手欺负一个小孩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心怀内疚,如果不是明确地知道放纵这个孩子的严重后果,他一定会拼尽全力,阻止红缡出手。
但现在,为了更多人不再受害,瞿南只能干瞪眼看着红缡。
红缡好像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瞪了他一眼,小声骂道:“妇人之仁!”
我怎么这么倒霉?瞿南暗想:被一个女人骂妇人之仁比被一只猫发好人卡更让人郁闷。好在红缡骂了一句便不再理睬他,而是把目光投向楼上的林佳丽。
林佳丽这时似乎清醒了,她站在楼梯口,声音颤抖地问:“你是说……那些人……死的那些人都是瑞瑞害死的?”
红缡上前一步正要说话,李瑞衣紧张地拦住她:“你要对我妈做什么?”
红缡的个子本来就高,李瑞衣站在她面前,刚刚到她的胸口,显得又瘦弱又单薄。
红缡冷笑:“应该说你对你妈做了什么才对,如果你没有诅咒她,鬼婴是不会到她的身上去的。”
“啊?!”李瑞衣颓然地软倒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是的,我以前是很恨她,说过她要遭报应,可是我没想到……现在她很好……”
红缡冷笑:“你看看她那个样子,那也能叫做很好?”
林佳丽手足并用在地上爬行,这次她爬行的方向是李瑞衣的卧室。
“你俩看着她,我去把那只咒煞驱出来。”红缡迈动长腿边说边走,转眼间就到了楼梯口。
李瑞衣哭着爬起来,跑过去拦住红缡:“你不能动她!”
瞿南挪动一下脚步,想要拦住她,但终究还是停在了原地。
红缡毫不客气地推开她:“你打别人家孩子的时候,孩子的家人有没有对你说这句话?”
“……”李瑞衣伸直的双臂一下子放了下来。
瞿南终于忍不住了,他伸手拨开拦住他的云朵,大步走到两人跟前:“红缡,你去驱赶咒煞,我来跟这孩子说。”
红缡表情复杂地看他一眼,上楼去了。
瞿南蹲下身子,平视着李瑞衣。
李瑞衣认出了他:“你和那只猫是一伙的?”
这句话语焉不详,但瞿南听懂了:“是的,黑猫是我的朋友。”
“我诅咒过它进汤锅的。”
“它现在没事!别说那些了,你听着,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妈变得正常起来,只是你以后再也不能对别人心存恶念。”
“我以前也没有对别人心存恶念!哼!”
听到女孩哼的这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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