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吩咐道:“你们都回去吧,别都聚在这里,以后没事也不要来打扰花姨娘,也免得过了病气。”
众人揣摩着元意这番话的意思,却没忘礼节,齐齐俯身,道了一声是。
元意才没理会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被人怎么揣摩,等到孙大夫来了,确诊的确是伤寒之后,才和萧恒离开。走之前,她还带上了孙大夫,主要是想让他再顺道给芭蕉看看,别一时不注意,落下了病根。
孙大夫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被请了在萧府给主子们看病,他的医德和医术皆是不错,对于她三番两次使唤着给一个奴婢并没有生气,认认真真地给芭蕉看了之后,前来禀告元意道:“少奶奶不必担心,您那奴婢的身子骨不错,恢复的很好,大概十天半个月就能痊愈,对以后的生活也不会有影响。”
元意松了口气,吩咐樱桃去了一封银子给孙大夫,送他离开后,才有时间和萧恒睡一趟午觉。
等到再次醒来之后,萧恒已经不见了人影,不知去了哪里,她也没问,而是取了绸庄的账本来合算,还剩下一点时候,腊梅就来禀告,说是李荣到了,元意应了一声,直到算完了才出去。
元意刚进了大堂,一脸忐忑不安的李荣就急急忙忙地跪了下来向她请罪,“奴才管教无方,请姑娘恕罪。”
她也没让他起来,就这么跪着,在上首坐下,手指在茶盖上轻移,漫不经心道:“那你可知道自己罪在何处?”
李荣很快就接口,道:“奴才不应该任由张力尸位素餐,饱食终日。”
元意不置可否,继续道,“还有呢。”
李荣的额头渗出了汗水,半天没有蹦出一句话,眼看元意的脸色愈来愈难看,连忙磕了一头,道:“奴才愚笨,请姑娘明示。”
“你是真蠢还是假傻。”元意终于冷笑出声,把账本一把摔在他的面前,冷声道:“你自己看看。”
李荣拿起账本,一一地翻过,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这假账手段做的真高明,要不是一般人,还真会被你糊弄了去。”元意眸光一厉,寒声道:“你说说,去年亏空的五千两哪儿去了。”
元意算完账之后,心里震惊不已,她知道绸庄的生意好,但是没想到好到这种地步,除去平常的资金周转,和交到主家的每月一笔不菲的利润,一年下来,还能从中贪了五千两,真是一笔触目惊心的数字,简直比尚书一年的俸例还多一倍有余。
这一下,李荣的身子都快贴到地上去了,他不敢在隐瞒,急忙解释道:“姑娘明鉴,这五千两并非奴才贪去的,而是张力挪用了。”
见李荣这老油条终于松口,元意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倒是没有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因为张力正是一年前才道绸庄管事的,之前的几年的账本她也看了,李荣虽说不是干净的,但是克制得好,尚且在她的容忍之内,她也不想与他计较。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她明白,要想下人用心干活,有些事虽然明白,但是也不宜苛责。更让值得让她注意的是李荣这个人,把主子的心思摸的极准,就算他的手脚真的被发现了,与他的功绩比起来,也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根本就不能伤筋动骨。而且,他的账本做的简直是完美无缺,若是她前世学过会计,还真会被这个古人给蒙了过去。
“为什么替张力做假账,给我一个原谅你的理由。”因为做假账的手段如出一辙,元意就知道是李荣的手笔。
李荣这才抬头看向元意,长叹道:“奴才的一家子都捏在太太手里,不得不如此。”
他这会算是明白了眼前四姑娘不是没见识的妇人,不仅算账的手段高明,连心思灵透的很。她能算出去年的账目,没道理算不出前几年的。既然她不拆穿,就说明还打算用他,那他也索性赌上一把,若能就此弃暗投明,说不定还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于是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本早就备好的账本,让一旁的奴婢奉上去,道:“姑娘,这是张力去年挪用银两的证据,请姑娘看在奴才将功补过的份上,饶了奴才这次,以后奴才一定兢兢业业,为姑娘效犬马之劳。”
元意也没看账本,搁置一旁,看着底下的李荣,终于缓和了脸色,道:“先起来吧。还是那句话,我从来都不会亏待为我忠心办事的人,以后该如何行事,你回去好好想想。”
“谢姑娘宽宏大量,奴才告退。”李荣松了一口气,又是长身一揖,才恭恭敬敬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