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转了几个圈,横在马路上,挡住了后面追来的车子。
卓然的身体越来越冷,慕容容抓住他的手,却越捂越冷。
慕容容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哽咽不成声,“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你有什么愿望要我做的吗?”
卓然咳出一口鲜血,虚弱地说:“我想见我父亲最后一面。”
慕容容抹去眼泪,让司机赶紧加速。
一直在郊外等待的卓越,没想到再见到儿子会是这样的场面。
车子全是弹孔,儿子在血泊中,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
卓越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十岁。
卓然看到父亲对慕容容恨入骨髓的眼神,用生命的最后一口气说:“爸爸……不要伤害她……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慕容容怔怔在看着他倒在她身上,生命在她面前终止。
他一直忍到见卓越的最后一面,也是为了她?
他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吗?值得吗?
她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两车的人,最后剩下一车的人。
慕容容坐在车上,回头望着疮痍满目的车子里,卓然躺在那里,再也醒不过来了。
为了继续逃命,他们不能带他走,只能把他抛下在那里,孤零零的。
慕容容深呼吸一口气,心口全是刺痛。
她甚至不敢去看卓越,不敢去面对丧子之痛的他。
手心全是冰冷,她是看着他一点点地冰冷而去的。
车后厢,还有他给她买的拐杖,还有他给她装满的药箱,他给她的,什么都在,什么都有,唯独,他没了。
再面对卓越,慕容容不知道拿什么理由恨他。
他就坐在她身边,只要她想,可以立刻杀了他。
可是,一想到卓然临死前还记念着她的安危,一看到他给她准备的东西,她心口就像有无数的虫子在啃咬。
特别是到夜深的时候,每次想下手时,看到卓越苍憔悴不堪的脸,想起卓然临死前的情景,她几次在番都下不了手。
她又回忆起胤载出事的那天,不杀卓越对不起自己,杀了卓越对不起卓然。
慕容容咬着唇,从手链抽出铁丝,卓然,对不起。
她要杀了卓越,然后把自己的命还给他们卓家!
慕容容眸底一片寒意,侧头看着沉睡中的卓越,他完全不知道死神的靠近。
夜深人困,这是一个杀人的好时机。
慕容容正要下手,车子突然停下,前面的司机回过头,“卓先生,到了。”
卓越猛然惊醒,望着窗外的景物,已到了霜城。
此处所在的位置,正是霜城的近城地段。
慕容容一直承受心理的煎熬,没有心思看清路途的境况。
车子进入一家超豪华别墅,别墅内灯火透明,黑色西装的保镖守护森严。
停在一间奢华大屋内,慕容容柱着拐杖下了车,她悄悄问安娜,“这是谁的地盘?”
安娜告诉她:“这是曲老大的地盘,曲老大在北方的势力非常大,如果他肯相助,我们就不用做再逃亡了。”
沿着金色的地毯,慕容容跟在卓越与安娜后面,慢慢向屋内走去。
才进屋,一位富态十足、五十左右的胖男人迎了出来,笑脸满面:“老卓,终于来了,我等你等得头发都白了。”
卓越马上堆上笑脸,“曲老大又不是不知道小弟最近有些麻烦,能见到老大一面,已是老天爷给的幸运了。”
曲老大请卓越向客厅走去,客厅里摆满名画古董,十分奢华。
曲老大请卓越坐下,一指安娜与慕容容几个,“老卓,你的部下且让他们下去休息,怎么样?”
卓越点头说好,他突然指着慕容容:“但她,不是我的手下。”
曲老大有些不解,“不是你手下,怎么跟你一道来了。”
“她是害死我儿子的仇人!”卓越仇恨地盯着慕容容:“你害死了我儿子,真以为我会听那傻儿子的话放过你,你迷惑得了我那傻儿子为你送命,迷惑不了我!”
“你想怎么样?”慕容容平静如水,这两天见过太多的生死,不管前面是怎么样的命运等着她,她已无所谓了。
卓越阴冷地笑着:“我想怎么样?既然我那傻儿子那么喜欢你,你就给我到地下给他作伴去!”
慕容容失神着,到了地下,真的可以见到死去了的人吗?如果是,她想下去找他,想跟他一起作伴。
面前,仿佛看到他向她走来,看到身着一身白衣,颀长挺拔。
她看到他向她走来,看到他的眼里只有她的影子,看到他疲惫的眸子里带着沉重的心痛,看到他向她越走越近。
慕容容苦笑着,又做梦了吗?
最近只要一睡着,梦里都是他。
她眨了眨眼,以为是幻觉,睁开眼时,他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向她更近了。
旁边几声惊呼,尤其是卓越颤抖地指向他,“你……”
慕容容愣愣地看着走到面前的人,从他眼里的倒影看到她的狼狈,看到她的苍白憔悴。
那样的真切,真切得仿佛他真的在眼前。
心口抑制不住揪着揪着地痛,如果这一切不是幻觉,该多好。
他看到她受伤的腿,“是谁干的?!”他眼内含着阴沉的怒光,温暖厚实的手掌抚上她的脸,抹去她不知何时流下的泪痕。
那样真真切切的温暖,慕容容抓住他的手,迟迟不敢肯定,“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当耳边听到卓越暴跳如雷的声音,慕容容略略回过神。
卓越怒责曲老大:“曲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不,他为什么还没死的?”
卓越的两名司机和安娜正要抽出手枪,大厅上的黑衣人齐齐拿枪指着他们。
卓越看到此时此景,懵然瘫坐在沙发上。
慕容容看着面前人,呆若木鸡,他还活着?他没死?
是以前所生的一切是梦,还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是梦?
“容容……”
耳边似乎听到他叫唤,似乎看到急切地脸孔。
渐渐地,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越来越散涣,仿佛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将她一直往地下拖。
“放过卓越吧……”
她喃喃地说道,缓缓地倒下。
她好累好累,一路逃亡,一路心碎,早已心力交瘁。
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被被一种潜在性的危险惊醒。
慕容容睁开眼,房间一片黑暗,已是深夜了,飘着一股药味,可以判断是在医院里。
门边站着一个黑影,轻轻地将门合上。鬼鬼祟祟地向她逼近。
慕容容看到那人手里拿着一把锐利的匕首,他不知道她醒了,正一步步地向她靠近。
慕容容不动声色地转动着眼珠,观察可供她使用的任何,在黑影走近,要向她刺来时,慕容容突然掀起床上的白色被单,向那人盖去。
抓起床前的药瓶敲碎,锐利的玻璃向来人的肚子刺去。
一切动作在三秒钟内完成,黑衣人捂着被刺伤的小腹,连退几步。
他离床边太远,慕容容没办法过去给他致命的一击。
房里的声音,也惊动了外面的人,慕容容听到不少脚步声向房里走来。
黑影撞开房里的玻璃窗户,逃了出去。
房门被开,打开了灯,冷擎天走了进来,看到慕容容无恙,松了一口气。
发现窗户的缺口,马上向外面的人吩咐:“派人到楼下搜索,各出口堵死!”
吩咐完后,冷擎天走进来,“大嫂,没惊着你吧?”
慕容容顾不上回答,抓着他的手臂,急切问:“胤载呢?”
冷擎天安慰慕容容说:“大哥没事,幻焰那边有事,一个小时才离开的。”
这一切不是梦,他还活着,他还好好的。
慕容容恍然如在梦里,经历了大死大伤,一路惊心动魄,仿佛耗尽了心力,心头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对不起,大哥的事一直瞒着你,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大哥也很愧疚不安,他一直在你床前守了一天一夜,要不是出了紧急事故,他现在还在你身边的。“
冷擎天搬了张椅子坐在床前,将这些日子来的事情一一向慕容容说起。
胤载早就怀疑了卓越,只是想不透小小一个ek集团怎么有能力跟一个大财团相斗。
所以,一直没有揭穿,暗中调查牵涉了哪些公司、人员与资金。
当他派幻影去端圣安帮时,发现是个空壳子,马上觉得不对劲,猜测对方可能有大阵势。
于是,他一方加紧内部安保,一方调动胤家所有可动员的人员,参于此事。
胤家所有精英上阵,掺入各行各业,待令而发。
另一方面,亲自与江氏财团的董事长商讨,做好最坏的打算。
胤载虽然查不到卓越与圣安帮内的关系,但一直派人24小时紧盯着他,并超前宣布与ek的合作项目,令他们大乱阵脚,打乱他们的全盘计划。
盯住卓越的人发现他在裔城酒店大肆活动,又在对面办公楼租下一间视线十分好的办公室。
可是说,卓越的大部份行动都在胤载的掌控之中。
发布会上安排炸弹的事,胤载想到他一击不中,以依他的老奸巨滑,必有后招。
为谨慎起见,从酒店出来,在酒店旁边的雕像圆盘里,他已换车走了另一条路线。
那个角度,刚好是卓越的角度发现不了的。
于是,卓越以为他计划成功,炸死了胤载。
殊不知,胤载一直在背后暗中操作,当天下午,江氏财团就依他的计划,宣布如果幻焰动荡,就收购幻焰,稳住股市。
与此同时,在他发起反攻前,他暗中调查卓越的关系网,断绝卓越的后路。查到了曲老大与卓越私交不浅,于是找到他外公,由北方财团的江氏牵线,与曲老大动之以理,给之以利,达成了协议。
慕容容发出ek的犯罪资料后,提前将火线点燃。
胤载一方面低价大收购ek,一方面将圣安帮转入y国的资金与政、府合作,抄断了资金,上交国库。
此时,国际金融市场内藏暗涌,国库把钱拨给了胤载,让他带资金杀入y国的金融市场,准备搅乱其金融市场,坐收渔人之利。
外界传闻胤载被害的消息,胤载将计就就,让他父亲胤淖出来主持大局,他则在暗中亲自当操盘手,四处狙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