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和我在一起?”沈清石笑了笑,“七年前你没尝试过吗?在我看来,你依然和当年的那个小孩子一样,没有任何长进。楚嘉越,你不但没长进,你还疯了。”
“疯了?”他点点头,“没你的日子,我是快疯了。”
“没我你死吗?”
嘉越想起曾经在国外,一个人孤独无依的生活,再看此刻她冷漠的表情,他抓住她的手,一点一点攒紧在掌心,“我是要死了。”
沈清石静静地望着他:“谢和亮亮是无辜的。”
“谢?他认识你多久,我认识你多久?沈清石,你太偏心。”
“不是我太偏心,是我们不适合,是你太偏执。”她用力甩开了他的手,目光比刚才更加冷漠,“你杀了我的丈夫和我的孩子,你觉得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他不说话。
“我现在有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法。”
“什么?”
沈清石站在他面前说:“我杀了你,再自杀。”刹那间,她从袖子里抽出的匕首捅向他,嘉越猝不及防,甚至没有躲闪,就那么看着她,感受着身体里的血液流失。他低头看看自己被鲜血浸染的胸口,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他从来没有想到,多年前自己那么依赖而敬爱的人,有朝一日会把刀插入他的心房里。那一刻,他肯定是流泪了,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却睁大了眼睛,在这一刻要把她看清楚……
命运捉弄人,如此无常。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这个城市的钢筋水泥,盘桓在山峦间无拘无束的风,还有永远不断流失的时光。
它们让曾经相爱的人剑拔弩张,势同水火。这一切都是因为贪欲,因为在乎,还有想留住。自私,这是每个人偶尔都会做出的选择。只是,后果无法挽回。
嘉越躺在满目白色的病房里时,思绪飞地很远。房门何时打开,他也没有在意。飞澜走到床边,坐下来给他削苹果:“你知道吗,老王家今天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孙子,很可爱……今年城内下了禁烟令,我们这些老烟鬼的,又不能抽烟了……迎春花开得真好……”
谢飞澜说了很多很多,他没有反应,只是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那你休息吧。”她走出房间,没有离开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医生的呼喊声……飞澜惶急地回过头,看到嘉越被人快速地推到急诊室。
她冲过去问,医生没有理睬她。
急诊室的灯亮了一夜。
医生不断用高压电伏,终于强迫他回来。
出来的时候告诉她,是他自己拔掉了输液管。飞澜站在那里很久,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当天晚上她走出医院,天上下起了雨。这初春的季节,雨是冷的。她探手摸一摸,含在嘴里,有点咸。那天她本来要离开了,结果还是返回。
嘉越在病房里安睡,像个孩子一样。
她俯下身,在他耳边说:“她在监狱,蓄意谋杀。你要是死了,她就永远也别想出来。”飞澜起身离开,临走前,还是回头。
她看到他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
沉沉的夜幕下,沈清石枕着头,目光越过头顶的铁栅栏,一直投到外面墨蓝色的天际中。身边弥漫着酸臭味道,这里很久没有人打扫过。身后又有人梦呓,又有人吵闹,还有人翻身的声音。
偌大一个临时监舍,六个人共住,床板只是简陋地横在墙壁上。半夜有人翻身时,嘎吱嘎吱响,不晓得哪时候就会掉落下来。
清石怔怔地坐着,后边有人说:“大半年的不睡觉,干啥子呢?”
她没说话。
那人骂道:“神经病!”
她没回头。事到如今,什么对她而言,都没什么两样。这个监舍里关的,除了和她一样的年轻女孩外,还有五个中年妇女,样貌凶悍,尤其是其中一个染着黄头发的,没有人不怕。也许是年龄相近,剩下的那个女孩子和她亲,四周人都睡了,她悄悄地穿了衣服过来,给她披上:“还不睡啊?”
沈清石摇摇头。
“正常,我刚来那会儿,也睡不着。”女孩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掰了掰指甲,黑夜给了她一层保护层,让有些不该说的话也渐渐吐露出来,“我那口子不踏实,就想着走捷径。说好的,我帮他顶这一次,他马上过来保释我,时间就这么一年一年过去了……”
这个女孩叫周姜,成绩不好,家里也穷,是农村的,只读到高中毕业。不过,她有点本事,做了点小生意。半年前,他男朋友倒卖假烟出了事情,她就帮他顶了缸。不过,男人的话怎么能信呢?
沈清石听她说完,心有戚戚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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