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打定主意尽快结束这次北京之行,然后回去就装病,让变法派和保守派在北京城里面死掐,无论谁胜利了到最后他谭延都会在感觉自我良好的时候送他们两派的胜利者下半生去住班房或去开荒……
荣禄好歹也是在西北待了十几年,政治的失意固然是一方面,但这也成为荣禄与其他满族权贵不同的地方,他更了解社会底层的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谭延的“由下自上”式变法更合乎他地心意,因为帝国上层官场上的情况实在是太过复杂了,想要变法一上来对上层官僚进行大手术,先不说会不会触动自己的利益。就是别人也不会答应。
荣禄也非常敏感地意识到最近民间报纸上常谈起的“北洋新政”似乎也更合乎谭延的风格,除了广建新式学堂这点比较受争议之外,其他的鼓励农工商由此而让直隶、山东、河南三省的财政收入大增。这是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到地。谭延一口气建了这么多新式学堂,还给学堂入学地学生以非常高的待遇,这是极大地惹起了守旧派知识分子的愤怒,就连谭延的老家湖南大儒王先谦也对此愤怒不已。湖南学政江标是谭延的“房师”,谭延通过江标捐资在湖南助学打算建立两所新式学堂。可惜由于王先谦的授意。指使长沙劣绅叶德辉造谣滋事,结果被张之洞给铁手镇压----叶德辉直接送去牢房吃馊饭任谁也救不出来。就连湖广总督王文韶都不管不问。
因为王先谦的戏码做的很足,连京城里面的守旧文人都被他给串通了,所以这件事也就捅到了京师。对于张之洞横插一手打击叶德辉,王文韶却对此不闻不问,荣禄心中非常清楚张之洞很是欣赏谭延,因为当年只有谭延接下了汉阳钢铁厂还帮助张之洞实现了京汉铁路修造,是以张之洞这是在还人情。荣禄不知道仅仅如此还不至于让张之洞如此失礼冒着得罪王文韶的风险来替谭延撑腰,关键在于谭延可是为他挣来了几百万两银子,双方在长江舰队还有南洋海军问题上都有很多要合作的地方,张之洞自然要护着谭延。
谭延以连中三元之名反过来背弃了传统的科举考试,大力兴建新式学校,这在当时的中国可谓是引起了巨大的轰动。甲午年前后两位状元,论光芒自然是年少得志的谭延最为耀眼,一个经商,一个投笔从戎,这本身就已经是非常轰动的事件了,不过这些都比不上谭延在直隶、山东、河南广建新式学堂。谭延虽然没有公开站出来反对科举考试,但是他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天下知识分子无不对此深思。
在科举考试落日最后辉煌的背影下,谭延如此独树一帜的表现出和传统文人不一样的行为,几乎是一边倒的动作让很多人对这个昔日的状元郎非常不解。在胶州湾事件发生后天津码头上的演讲,通过国内中外报纸很快地传递出去,他那句“孔子是中国的圣人,耶稣是西方地圣人。中国不能没有山东,就如同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保卫胶州湾。保卫山东,保卫孔子,保卫名教!”那句话几乎传遍了整个中国。这也曾让天下读书人感到热血沸腾,可是谭延转手之间便在山东和直隶开始了更大规模的建立新式学校的行动。
王先谦是派人到京城来散布谭延在湖南办学的事情,不过他被收拾也是因为谭延正好在胶州湾击败了德国远东舰队,天津港的演讲更是让他的风头出尽。张百熙、王懿荣等翰林领袖对此不屑一顾,也使得王先谦在京师的行动落空。
荣禄说道:“到底哪天见康有为还没有个定论,估计不会拖得太长,见面地点就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除了某之外其余皆是总理大臣负责代皇上考问康有为……到底怎么样还是到时再说……”
对于谭延而言,荣禄对于变法是有想法的,但也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康有为是翁同的引荐地,康有为虽然是中进士授六品工部主事。但是康有为想要直接上书光绪皇帝,可按照大清律例四品官以下是没有资格觐见皇帝或是受到皇帝召见的。谭延之所以能够以五品军机章京在西暖阁觐见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完全是因为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能够弄清楚大东沟海战的电文,他的觐见可以让朝廷人心安稳下来。
“恭王现在如何?!”谭延在辞别荣禄之后,回到谭氏家族在北京地府邸,正好一进门赵恒君便告诉他老头子在书房等他,如果一回来便去找他。
“回天乏术,已经是油尽灯枯之局,今天晚上你与我再去一次恭王府,大公主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谭钟麟有些颓丧的说道。
谭延沉默了半天说道:“父亲。恭王爷终究还是要面临这一天,皇室家族一向人丁不旺,六王爷已经是硕果仅存的一位。父亲不用太过哀伤,关键的是下面我们该怎么做?”
谭钟麟靠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说道:“是啊,下面怎么做才是最重要的!组安,下面是不是要全面倒向荣禄?荣禄这个人权位是没有问题,关键是这个人似乎总不那么可靠……”。
“荣禄是不可靠。但是翁同在倒下去之前还是没有问题的。关键的是孩儿并不打算将我谭家的命运绑在荣禄身上,这个人实在是太过贪婪。说白了,我们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一块肉而已……”
“难道你还真想跟曾文正公和李鸿章那样,想要拥兵自重?”
“阿父,在这个年头,孩儿从投笔从戎开始,其实就已经走上这条路了,北洋海军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北洋陆军各级军官中基本上都是出身于总督府侍卫队。孩儿大力发展海军,其实也是在用海军来掩护我们在陆军上的军官人选布置!算算现在新军跟随我进驻山东,直隶这边只有直隶督标新军,加起来三万多有余,这样地兵力已经跟拥兵自重差不多了,就看朝廷里面有没有眼尖的看出这一趋势,如果翁同倒了,估计就是孩儿举步维艰的开始……除非……”谭延略微有些犹豫地说道:“除非我们再给朝廷树立一个新的敌人,这个敌人比翁同更厉害,让他们没有功夫来关注我们,反而还要求我们才行!”
“树立个新敌人?!安儿,你是不是已经做了?!”谭钟麟眼中精光四溢。
谭延说道:“孩儿并没有做,只是想要顺水推舟而已,但以孩儿猜想,一旦要事把这个敌人给竖起来,难免会要弄出人命来……”
“安儿,自古以来做权臣的没有好下场,除非是造……”谭钟麟稍微犹豫了一些,最终还是没有将“造反”这个词给说出来。本质上谭钟麟还是一个传统的文人、传统的官员,在他们地眼中伦理道德占有很高地地位,谭钟麟的一生大多数时间都是勤勤恳恳地做一个好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再说他也没有机会像李鸿章和曾国藩那样发展自己的势力,但是今天因缘际会走到这一步,他也不得不多想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