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已下定决心,不再理温家二女的事,毕竟,他鲜少出门,这样的热闹本也与自己无关,可是临近宫宴的前几天,太后忽然让人来传话,让他也务必参加选后的宫宴,因为在这天,可以任由他在众女中挑选一人,作为秦王妃,不仅他可以如此,所有适龄的王爷皆可以如此。
太后的话,便是懿旨,所以,即便是久未正式在人前露过面的他,这一次也避无可避,这样一来,秦非离不由得开始再众王公大臣千金里,开始找王妃人选。
他本意只想挑一个贤淑端庄的女子,没有太多心机,淡然处世,不论他如何作为,她在家安然相夫教子,不参合他的所作所为,只默默立于他的身后,全心全意当他的妻子,而他,亦会穷此一生,细致呵护与她,夫妻二人举案投眉,携手至老。
如果,这个妻子能在自己复仇路上助自己一臂之力,自然最好,倘若不能,也无甚遗憾,不过是再多耗几年时间罢了。
身为皇子,身为皇亲国戚,他知道自己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但好在,他无心仪之人。看透了皇宫里的尔虞我诈,看透了父皇当年的悲凉,若不是那宁氏起了异心,父皇绝对不会年纪轻轻便驾鹤西去,留下一干妃嫔生死相搏,留下一干子嗣,沦为政治的牺牲品,一如,当年的他和母亲。
宁太后夺位,多少皇子妃嫔死于非命?即便是他当年命大,却也被废去双腿,还有母亲,此后的大半辈子,都活在仇恨和痛苦之中,成了今日这般情形。若不是仇恨,他们母子的关系绝对不是现在这样!可是就是因为争权夺位,不但毁了他,还毁了母亲一生。
幸而,他机遇好,治好了双腿,否则,就真的是一辈子都处于阴暗之中,被仇恨吞噬。
所以,他不想自己将来的女人孩子成为争权夺位的牺牲品,为了这个,这么多年过去,他从来洁身自好,不随意留情,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他本打算随了太后心思,任由她指一个女子给自己,可是,当他位处于大殿之上,从所有人目光中看到的,更多的是对他双腿残疾的异样之色,不仅于此,即便他生得如何丰神俊美,那些千金小姐们,竟然吝啬到一个眼神都不给他,似乎是生怕与他沾上关系,怕太后将自己指给他。
那一刻,他的心中生出些许自嘲,难道世间女子多势力么?不想嫁给他,无非只有两个原因,一是他双腿残疾,一如他昔日散播出去的谣言:不能人道;二便是他的身份了。他向来深居简出,鲜少在人前露面,名为王爷,实则连一个小县令都不如,毫无实权,空有其名,而这些人对他避而远之,心思可想而知。
既然都是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他又何必去招惹?
可是,当所有人的视线从自己身上抽离,去关注其他的王爷之时,却有一人,专注的凝视着自己。
她带着一张极丑的金色面具,大半的脸都隐于面具之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头。那双眼即便隔着面具,仍旧能清晰看出,那双眸中的清澈之光,清澄如水,漆黑如夜,半分杂质也无。
她的目光没有避讳之色,反而是多了一份好奇在里面,而当自己向她投以目光之时,他惊讶的发现,她的目光竟然一下子凝住,仿佛是被自己所吸引,秦非离忍不住心间升起一股好笑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因为他的容貌,而凝滞住,随即,他对她投以礼貌性的一笑。
却没想到,这一回,她已不是凝滞,而是彻底呆住了!
秦非离的心头,不知为何,生出一份别样的滋味出来,仿佛久未逢春的枯木,在经受寒冬大雪的摧残折磨之后,倦然至即将凋零,却忽而迎来一阵暖意融融的春风来,即便心已倦极,在那一刻,却体会到了久别的暖意,那是不足以重新萌芽的力量,却足以让它在那一刻,觉得漫长时光不是那么难熬,已足矣。
随后,他看到了她身边所站之人,原来,那女子就是原本的内定皇后人选,温歌吟的同胞妹妹,并列为昔日将门双姝的温锦言。
锦言同“谨言”,温大将军取这个名字,是要她谨言慎行么?
只可惜,正是有那么一双清澈透水的目光,所以,才会成今日这般面容尽毁的模样,但难得的是,经历这样的浴火重生之后,她的眸光之内,并没有仇恨二字,这样的女子,定然是恣意洒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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