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仕江迈着苍凉的步伐,向屋外走去。经过韩佳身旁的时候,微顿了顿身子,然后加速离开。
韩佳凝眉,看着他的背影思索。
沈白前倚在门栏上,眼带笑意的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韩佳收回目光,走向屋内。沈白前将衣服搭在山水屏风上,转头朝她微笑:“你先等一下,我去给你提水。”
韩佳点头:“好。”
片刻之后,沈白前提着两桶热水过来。他轻咳一声,小声道:“恩,随便冲一冲就好……”话落,夺门而出。
韩佳低头看了眼两桶热水,伸手解开衣裳,随意的冲洗了一下身子。
沈白前找裁缝定做的衣裳,料子很好,摸起来柔滑暖和。她换好了衣裳,将自己的脏衣服抱在怀里,出了门。
沈白前正坐在外面的石桌上,见韩佳出来,忙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过来,递给她:“暖胃活血的药。”
韩佳一手抱着脏衣服,一手接过药一饮而尽。药汁入口,倒不是平常喝的,味道带着些许的甜意。她把碗放在桌上,抿唇:“我要去洗衣服。”
沈白前皱眉,想了想,偏头看着墙壁小声道:“放着……我来……。”
韩佳脸红摇头:“不用,不用,这种事情怎么好麻烦你呢。”
沈白前难得扭捏:“没事儿,我是大夫。”
韩佳坚决摇头:“不行!”
“什么不行啊?”唐宁宁从门内出来,好奇看着韩佳:“诶,你这身衣裳真好看,是京城刚流行的款式。”
何晓晓、韩证刚还有秦仕江三人从屋内鱼贯而出。看着韩佳现在的模样都睁大眼睛,然后同时看向沈白前,再很有默契的收回眼光。何晓晓看她抱着衣裳,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当即上前拉着韩佳笑:“衣裳真好看,是要洗衣裳吧,我陪你去洗好了。”
有了下阶石,韩佳如顺答:“恩,小天井可以洗衣裳。”说着,又加了一句:“我烧点热水洗好了。”话落,她逃路似得往小天井跑去。
“等我好一起。”何晓晓笑着跟上。
两人到了厨房,韩佳把脏衣服放在小天井的洗衣板上,再反身回厨房生火烧水。何晓晓平时在家里从来没做过这些,此时只有讪讪的站在一边,看着韩佳的动作发呆。
韩佳往灶里添了柴,见何晓晓好奇的看着自己,当即笑了笑:“要试试吗?”
“好呀。”对于从来没做过的事情,何晓晓感觉到新奇。她坐在韩佳身边,学着她的样子往灶膛里面添柴,又拿火钳拨了拨火,见火苗一下子旺起来,脸上带着好奇满足的笑意:“挺简单的嘛,我们家都是用煤球炉,倒不如这个好玩儿。”
韩佳微微扬唇,何晓晓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少女,见到新奇事物都想尝试。
待水烧热,韩佳洗完衣服之后。东子和沈青正好买菜回来,东子是做饭好手,没过多久一桌荤素搭配的饭菜就做好了。
今天吃饭的人多,便把从没用过的八仙桌搬到院子里。大家伙儿晒着太阳吃午饭,这场景别提有多热闹。吃完了午饭,众人又呆了一会儿,看着时间不早了,才起身告别。
回去的路上,韩证刚总是拿眼看着韩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韩佳偏头看他:“怎么了?”
韩证刚那手摸着鼻子,讪讪开口:“那个,你和沈叔……你们?”
韩佳眨眼:“如你所见,我们要成亲的。”
韩证刚咬到舌头,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你们……成亲?”
韩佳点头:“恩。”
韩证刚:“…………。”
神啊,为嘛都到这一步了?他稳了稳思绪,才道:“你们商量好了?”
韩佳摇头:“我还没说,不过,成亲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找媒人吗。”
她那天和沈青聊了天,特意跑到图书馆去查了查关于现代人的结婚事宜和婚姻法。也了解现在男女双方要结婚,也是有媒人介绍的。自己和沈白前之前,韩佳觉得,他们两心有灵犀,这种事情不用说也成的。
再说自己今年才18岁,离法定结婚年龄还早,姑且先就这样吧。待她年龄到了,再问沈白前愿不愿意娶自己就成了。
韩证刚简直被她的想法惊悚到了,我可爱的妹子诶,婚姻是人生大事,不能儿戏的。他劝道:“要不再考虑不考虑?沈家杀神听起来好像很牛叉,咱们是农村人还是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好了。”
韩佳眯眼:“你有没有想过要娶何晓晓为妻?”
韩证刚脸红,诺诺道:“我在问你话,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韩佳耸肩,挑眉:“你暗恋她这么久了,你难道没想过和她这个之后的事情?”她将两手对在一起,比了个相好的动作。
韩证刚简直觉得大火烧身,浑身滚烫。他梗着脖子,死不认账:“没……没想过……。”
韩佳沉默看他,看着韩证刚的脖子一点点往下低。最后她收回目光,默默点头:“好吧,你没想过。我有想过。”
韩证刚简直了,他拉着韩佳:“为什么?”
韩佳眯眼看着远方,眼神幽长久远:“因为这是命中注定。”
韩证刚一愣,忧伤发现自家妹子真的思春了。
两人回了家,常玉芬和韩丽丽两人看着她的新衣裳咂叹:“你咋出去一回,就变得比城里人还城里人了呢?”
看着韩丽丽羡慕的模样,韩佳扯了扯衣裳:“你喜欢的话,我脱下来给你穿。”
韩丽丽双眼一亮:“真的?”
韩佳点头:“真的。”
韩丽丽笑开了花:“好,这衣裳我们班同学都还没有,我穿出去肯定羡慕死他们。”
韩佳牵唇笑了笑,走回屋里把衣裳脱了下来,折好拿给韩丽丽:“洗了再穿吧。”
韩丽丽忙把衣服紧紧抱住,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很干净,不用洗。”
常玉芬拿手摸了摸衣裳的料子,然后惊讶:“这还是蝉丝的,我滴个乖乖。这年头咱们能穿上麻棉的衣裳都算好了。这蝉丝的衣裳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你哪来的?”
韩丽丽听常玉芬这样一说,也眨眼好奇的看着韩佳。
韩佳抿了抿唇,想着前阵子韩丽丽才为了沈白前的事,闹了不愉快。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会不会又引发什么事情?
但又想着沈白前的事情总要说出来解决,有些事情早挑开不如晚挑开。畏畏缩缩不是君子所为,当即道:“衣服弄脏了,是从沈百前那里得来的。”
韩丽丽拿衣服的手微微一颤,脸色有些难看。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还挺好看的,呵呵。”
韩佳凝眉,点头:“恩。”
常玉芬是过来人,前些日子听韩大山隐约提过这些事情。她只当没看懂两人之间的互动,笑呵呵的拿着衣裳:“是挺好看的,我们家丽丽比你矮一点,可能有些长。”
韩丽丽咬唇,把衣服抱在怀里:“我很喜欢,长了你给我剪掉一点就好了。”
常玉芬一听忙大声道:“哎呀,你个败家子。这么好的料子剪了多浪费啊,长一点就长一点好了。你正在长个子,今年穿了明年后面还能穿。”
韩丽丽撇嘴:“你就晓得省省,咱们家连电视机都卖了,还能少这点东西?”
常玉芬伸手打了一下韩丽丽:“不当家不知受穷的滋味,你老子辛辛苦苦的挣钱,你当容易呢?”
韩丽丽撇嘴,翻个白眼,抱着衣裳往屋里冲:“反正我明天就要穿。”
常玉芬转头跟着骂了几句,再转过头看着韩佳笑:“你妹妹不懂事儿,婶子有一块红色的布,是结婚的时候我妈给的嫁妆。改明儿婶子裁了,赔给你做衣裳穿。”
韩佳摇头:“婶子你言重了,丽丽是我妹妹。她喜欢给她穿好了。”
常玉芬一听不要自家陪嫁的红布,喜得眉开眼笑,伸手拍了拍韩佳的手臂:“诶,这样才是一家人嘛。我去田里摘几个青椒,晚上炒回锅肉给你吃。”
肉是从山上端回来的上过坟的肉,农村人觉得给祖宗祭拜过的东西,后辈子孙吃了是福气。这个年代不常吃肉,所以大家都爱买很肥的肉回家解馋。就连韩丽丽这种小女孩子也是能一口吃下好几块肥肉的。
因为得了韩佳的新衣裳,晚上吃饭,饭桌上头一回其乐融融。韩大山心里高兴,准备喝点酒,却被常玉芬制住:“喝啥子酒,又想发酒疯了噻。”
韩大山比着手指头:“就一杯。”
常玉芬没办法,只给倒了小半杯酒。
韩大山也挺高兴的,就着一小杯酒吃到晚饭结束。
自从家里买了电视,平时的时候,大家都舍不开,怕浪费电。所以晚上家里人都在的时候,电视才会打开。这时候正是放《绝代大侠》的时间。家里的人都爱看着个电视,吃了饭几人就搬着板凳齐齐围在电视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看,连新闻都舍不得跳过。
韩佳正在收拾碗筷,韩证刚忙窜过来,抢在她前头把碗筷收拾好,抱进厨房洗碗。韩佳跟在他身后,韩证刚忙朝她挥手,把她赶出厨房:“我来就好,你去看电视吧。”
韩佳疑惑,往常他虽然帮自己洗碗什么的,从来不会把自己赶出去。这一回,是怎么了?
她上下打量韩证刚几眼,问:“何晓晓同你说什么了?”
韩证刚脸红的快滴血,嘀咕:“这都能猜到?”
韩佳点头,一本正经的说:“你脸上写着呢。”
韩证刚嘿嘿笑:“她说你这几天,身体不太好,嘱咐我不让你碰冷水。”
韩佳牵了牵唇,眼带笑意:“那你洗吧,我烧火总成。”说着,她就往厨房里走。
“诶,诶,烧火我来就好。”韩证刚拦住他。
韩佳看着她笑:“我正好想烧红薯来吃,你洗碗吧。”
韩证刚一听烤红薯,忙乐了:“行,多烧几个,我爸和我妈估计也要吃。”
韩佳就着做晚饭时埋下的火星,将火点燃。然后跑到屋外挑了几个红薯进来,埋在火堆里头。韩证刚一边洗碗,一边好奇:“为啥你烤的红薯比我烤的好吃?”
韩佳怔了一下,她会做这些,完全是因为当初行军的时候,粮草不够。有一回去伙房里巡视,正巧遇见伙夫在烤红薯。见她进了伙房,忙递了一个过来。她吃着味道不错,便多问一句。
伙夫是个老兵,当即说了怎么挑红薯,怎么烤红薯,怎么用红薯加着其他的野菜做饭食。
当时粮草正在告急,她便下令让伙夫用几百斤的红薯,生生做出了十天的口粮出来。后来她问伙夫怎么做的,伙夫苦笑,他拿红薯打成浆,和着野菜和观音土做成了干粮。观音土不好消化,吃一个饼能顶上两三顿,这才解了当时的难题。
那一场胜站之后,军营里的士兵好多都拉不出屎。每人灌了一肚子水,才能拉出来。有些士兵甚至,将肠子都拉了出来。
想到这里,韩佳垂了垂眼,淡道:“以前在家乡认识了一个专做红薯买卖的壮士,他教我的。”
韩证刚点头:“你们家乡是不是好多奇人异士啊?”
韩佳囧:“怎么这样问?”
韩证刚理所当然的道:“感觉啊,我感觉你认识的人都很厉害。虽然我没见过多少,可是我感觉到了啊。”
韩佳沉默的拨着灶膛里的柴,沉默良久才喃喃道:“他们是一群凡夫俗子,只不过想在那个世道活下去,迫不得已才把自己逼入难以想象的绝境。为了活着,他们平凡又伟大,是一群值得尊敬的人!”
“他们为了祖国奉献了自己的生命,他们流尽了身上最后一滴血,染红了我们的红领巾。现在祖国安好,祖国繁荣昌盛,他们是一群最可爱的人。”听了韩佳的话,韩证刚像是受到感染似的,开始长篇大论小学二年级加入少先队,校长曾经过的话。等长篇话说完,他再看着韩佳严肃道:“你说的都是革命老战士?”
韩佳对他的说法不置可否,看着他扬眉:“碗洗几次了?”
韩证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激动,拿着一只碗在水里翻来覆去的洗。他忙把碗拿了起来,嘿嘿笑道:“碗洗好了,我去拿桶装水洗脸。”
两人提桶进了屋,韩丽丽和常玉芬正对着电视抹眼泪。原来黑白电视里,大侠白青的心上人在一场正邪两道的争斗中,为了保护男主中了一掌。此时正奄奄一息的躺在白青的怀里,流泪永别。
“你是为正义正生的人,没有了我,这世界还会有其他女子陪在你身边。答应我,除魔卫道,匡扶正义!”
白青双眼悲痛含泪,点头承诺:“好!”
女主角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歪头死去。
男主抱住女主的尸体仰天长啸,然后瞬间白头。功力暴涨,瞬间手刃了魔头,抱着女主的尸体疯癫离开。
韩佳看着这一幕,被雷的囧囧有神。头一次晓得,原来情可以如此伤人。能让英雄一夜白头,疯癫成狂。
她忽然在想,当初自己去世之后,岑先之这家伙应该不会像电视放的那般一夜白头吧?说不定会提上两壶好酒,敲着自己的棺材惬意道:“顾生啊顾生,你这一生甚乐子都没享受到。如今你走了,本公子我来陪你喝两盅,从此以后黄泉路上,你走好。莫要挂念本公子,本公子会继续潇洒如风的活着。”
她抖了抖身子,抛开胡思乱想。
回归现实,洗脸洗脚、写剧本。
夜深人静,灯光昏黄,她一边回忆着曾经的事情,一边运笔如飞的写着剧本。在她的笔下,曾经的那些将士,一个个鲜活跃于纸上,仿佛昨天还在和她打招呼说:“将军近来越发威武,城里可有未嫁的小娘子,将军可愿保媒否?”
写着写着,她竟觉得心苍凉起来。
开了门,走到屋外,仰头看着浩瀚星空。星辰如昨,却早已物是人非。夜色苍茫,新月如勾,
凉风将往事吹拂的越发清晰。她拿手抹了把脸,回到屋中,继续挑灯夜战,终于在两点之前将剧本的前二十回写了出来。
做好一切之后,她才熄灯睡觉。
这个小村庄终于彻底安眠于黑夜的怀抱。
第二天一早,韩佳起床的时候,觉得肚子像是要往下掉的似的。她站在院中,活动筋骨,却发现这种不适感随着运动越发明显。她皱眉,将这种不适感抛在脑后,依旧打了拳。然后觉的体内的血液流畅的更加欢快。她红着脸,避开韩证刚进了厕所,几分钟之后才苦着脸走出来。血流了好多,这样流下去真的不会死人吗?
常玉芬今日起得很早,见韩佳从厕所出来,忙把她拉到厨房小声道:“你那个来了?”
韩佳红着脸点头。
常玉芬嘿了一声,笑道:“行了,我是昨晚上在茅厕里面见到带血的东西,才晓得是你那个来了。”
听她说的这样直白,韩佳挺不好意的把头低下。
常玉芬拍了她一下:“有啥不好意思啊,女人本来就有这个。我给你说啊…………。”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堆事情,最后总结:“没啥事,来这个只要注意勤换卫生纸,不弄在裤子上就行了。”
韩佳疑惑:“能碰冷水?”
常玉芬笑:“这有啥,当初我生了你哥,当天还下地种庄稼呢。”
韩佳彻底懂了,这个年代只有家庭好的女人才有娇气的权利。
常玉芬看着韩佳好奇问:“你昨天用的啥?”
韩佳窘迫:“卫生巾。”
常玉芬听过这物件,但由于太贵一直没舍得买,当即砸吧着嘴:“好贵的呢,你咋有钱呢?”
和人讨论这个韩佳有些不好意,她脸红回了屋,把卫生巾拿给常玉芬:“这个,婶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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