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刘病已就嘱咐过她,说绿衣脾气耿直,若是与许允和有甚龃龉,请她多担待点,至少是等过了这一夜再说。不料还是出了岔子。
平君宽袖掩唇,微咳。上前拉住绿衣的手道:“妹妹,对不住。”
绿衣深知自己借宿人家,不能恣意太过。谁知道着人挑拨至厮,实不能忍。念着刘病已跟许平君的情面,她已经是手下留情。若非如此,她全不必咬唇忍耐,将那不讲道理的妇人揍个痛快,方是本意。因此这会儿平君道歉,她也不理,实说不出那句宽慰话来,她自己心中仍是满腹委屈不甘。
两人在原处静默的站了一会儿,不免尴尬。太阳渐渐从东边一点点起来,身上也觉出几分暖意,平君抹了抹发酸的眼睛,好声开口说道:“日上高头,病已就快过来,我陪你进去梳洗一番罢。”
绿衣也没有反对,顺着她进屋去梳洗。
平君心中不免自责,不知说些什么才好,绿衣心里别扭,更加是不肯开口说话了。两人僵持,气氛颇有点尴尬。所幸刘病已来得也早,不多时就有仆人来报,说刘病已去见了许广汉,便要往这边过来。
绿衣一听,立即起身,将她昨天换下的一包衣物揣在怀里,这就要出门去迎刘病已。平君见状,不得不也站了起来。
“绿衣妹妹。”她拦住绿衣,欲言又止。
“平君姐姐,我知道你是好人。”绿衣伸长脖子往外看了一看,见平君拦在自己身前,也不好强硬夺门而出,只能往后退了一步,与她说话。
“但是你的阿母,我不喜欢。我不要在这里待了。”她言语简单的说完,一双眼睛就盯在许平君身上,示意她让开。
“今日之事,确实是我母亲的过错。万万对不住。然而,你是知道病已身份的,我母亲那般斤斤计较,也不过为了府中上下的安全。你若能体谅,还请千万不要责怪她。”
“病已哥哥的身份?”绿衣显得疑惑,“他会给你们带来什么危险?”
平君比她诧异:“你不知道病已他……”仔细一想,绿衣自称是外国人……
平君抿唇摇头,未解释:“总而言之,是我母亲多虑鲁莽了。无论如何,你且看在我的份上,宽恕她。”
绿衣倒也未在刘病已的问题上纠缠,只说:“绿衣不喜欢她!她无礼!”
说罢,从平君身侧往外一挤,就迫不及待的逃了出去。她两步从石阶上跳下去,大大吸了口气,回过头来对平君说道:“我知道你的阿母没有坏心。坏人要是想做坏事,没有敲锣打鼓让人察觉,反而令自己受罚的。但是她太过无礼!绿衣长这么大,第一次遭人如此无礼对待,一时不能忍耐,也做了错事。我阿爹说,小辈不能那样冒犯长辈的。平君姐姐,我们就当扯平了好不好?”
平君一愣,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竟一时之间想不到话去回答。
绿衣又说:“如果姐姐要绿衣去请罪,绿衣办不到。所以平君姐姐,你也宽恕绿衣吧。”
她快速说完,一扭头往前跑。平君还在怔忪中,反应过来,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连忙从里间出来,想要去追绿衣。
不料左手边有人冒出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平君吓了一跳,一声尖叫直冲嗓子眼。那人的声音恰好响了起来。
“是阿母。”
平君的尖叫堵在喉口,哽得有点发疼。她看着已梳理过的许允和,眼里仍留着惊骇。
“我不准许你再见刘病已,你跟我过来!”许允和拽着平君的胳膊,不给她丁点儿反抗的机会,直拽了往东厢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