惰慢语轻言到最后,停顿了一下,他看向虞子婴,微弯剔透的玲珑眸,浅笑一逝,便是将后面的解释留给她。
其实他也很想知道,她又会说出怎么样一番别开生面、奇异思路的讲解。
她所站的位置,所看到的东西,分明与他一样的,然而她的话总是会给他一种仿佛千捶百炼,饱含万物道理的智慧领悟。
他会因为一句话而受到启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这令他对虞子婴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另眼相待。
他们不仅能够志同道合,更能对彼此产生某种深进的激励,在世上,千千万万人之中,能够让他遇见这么样的一个人,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啊。
虞子婴见惰停下,倒是没有想太多,她很自然地接口:“扳指在现在可能大多数人都当成是贵族扳指装饰或炫耀之物,但其实它最初的作用是拉弓射箭时套在右手拇指上的保护用具。”
“护具?”九圣使讶道。
说到这里,虞子婴略顿了一下,她看向在这里目前唯一一个“皇二代”嫉妒,跟惰与后天奋进的草根后代不同,他一出生接受的便是奢侈的皇族教育,是以关于贵族间的某些潜规则,他该更熟悉一些。
“但它一般只存在于皇亲贵族之中流转,并且是某些底蕴跟年代存活较长的国家,而民间与一些部落甚少,所以许多普通人对此并不了解。”
嫉妒看懂了虞子婴的眼神,他颔首一下,然后朝众人伸出一只手,竖起大拇指,见众人一脸不解茫然地注视着他,突然阴邪地坏笑一声后,倏地一下将拇指转朝下,并吐出腥红的舌头,面容狰狞。
九圣使猛地被吓了一跳,圣主微怔,而跟惰早知他的尿性,面不改色,却默默撇开了眼。
“哈哈哈哈哈哈——一群愚蠢的虫子,哈哈哈哈哈——”嫉妒捧腹大笑,前仰后合,癫狂又嚣张得很。
虞子婴不受影响,但其它人却有些受不了了,这就跟正常人看疯子发疯一样,但这又怎么样,没有人敢去阻止疯子发疯,当然敢的人,却都是跟他一样的疯子。
等他笑得差不多了之后,虞子婴不重不浅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扳指的功能一般而言分三个部分,第一个功能刚才我说了,装饰或炫耀之物,第二个当将它套在射手的右手拇指上,在压力一定时,增大受力面积来减小弦对手指的压强,也就是说是为了保护手指的一种功能,这一点或多或少你们都听说过,而第三个,却只存在于腾蛇战神的使用,比起别人的一枚,他几乎整只手都戴齐了,这是拉弯的弓弦把箭水平射出去时,估量平衡弓的弹性势能转化为箭的动能,这是一种调整精确度的方式,关于这一点认证,则需要根据雕塑上右手臂橈骨肌、股三头肌等部分过于发达分析起,因为这涉及到许多外科知识,所以我便直接忽略过程分析,只告诉你们结果。”
虞子婴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一时之间,四周安静得不可思议。
那啥,“橈骨肌”什么?
“股三头肌”是什么?
“外科”又是什么?
卧靠!为什么这些字每一个他们都会写会读,但组合在一起之后,他们却一个都不懂啊!
难道玄术师跟普通人之间沟通的差距就真的辣么大吗?!
普通人种九圣使瞪着虞子婴,一脸的血。
惰瞳仁幽凉沁水,却波光粼粼,他即便怀疑可能是一种弓箭,却也没有虞子婴如此缜密的判断跟渊博的数据,所以,虞子婴再一次让他惊奇了。
这种灵魂的碰撞跟某种思绪的连接,令他一度全身鸡皮疙瘩都冒起来,心脏变得强劲有力,如同一具死了许多年的尸体又重新活了过来。
则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凝视着虞子婴,却又渐渐有了笑意。
嫉妒……他与有荣焉,一脸傲气又炫耀地朝着众人咧嘴笑了。
他想,不愧是他看中的猪妖,简直不要太聪明了!简直远远甩九洲其它无脑的女人一大条街!
“好吧,你说得太无懈可击了,我们都无话可说了。”除了没听懂的部分,其它九使都一脸“卧操,再给我们一百个脑袋也想不到这些”的倒霉相。
“不过,即使是知道是弓箭,但也有多啊……不好选啊。”
问题又来了,虽然这个问题被人反复地提出来过多次,但也没办法,这里弓箭的种类的确不少。
虞子婴不习惯连着一次讲太多的话,她看向惰,又将剩下的推理部分移交给他了。
惰好笑,她倒是相信他啊,就不怕他根本跟不上她的思维?
惰并不知道,在虞子婴心目中,他的评价等同一部九洲活着走动的“百科全书”。
但惰没有推辞,他道:“这并不难,首先以腾蛇战神的力量来衡量,他必然会选择一柄能够符合并发挥他全部力量的弓箭,像某种轻便材质的便可以排除了,另外,弩这一款,是近几百年班师机巧大师研发制作出来的,以以年代判断,自然不可能在几百年前便有人用上,而最后……”
被虞子婴跟惰的智商辗压成渣的众人,都持续着一脸“卧槽,再给我们一百年都想不到这些”的惊呆模样。
虞子婴独自走进兵库内,她环视一圈内部,最后在角落看到一柄双机复合弓,跟别的弓箭相比,它孤零零地矗立在角落,蒙尘黯淡,但它那比别的弓箭要大上数倍的身材,与奇特设计的模样,却令人仅望一眼便再也无法漠视。
这柄双机复合弓是一种发射时需要具备强有力的拉弓跟具有锋刃的一种特殊重要的远射兵器,弓由弹性的弓臂和有韧性的弓弦构成。
在复合弓旁则摆放着这种一些普通的箭矢,箭包括箭头、箭杆和箭羽,箭头为铜制,杆为竹或木质,羽为雕或鹰的羽毛,另外有一排特殊打造连着铁链子的远射兵器类箭具。
这柄复后弓它真的很大,就像一个巨人一样,浑身充满了力量跟气势,而虞子婴娇小的身躯站在它面前,必须呈四十五度仰望才能够看到头。
“咔!”虞子婴没有犹豫,一出手,便将它从架上取了下来。
因为怪力的缘故,所以她勉强能够将它举起,却并不轻松,因为它的玄铁金钢打造而成,虞子婴目测,它至少有几百斤重量。
听到异响,圣主、惰跟嫉妒等人都朝虞子婴看去,当看到她手举一柄长弓时,都略微变色,而九圣使却是一阵崩溃大叫道:“喂!你怎么还没确定,就把它给随便拿起来了!?”
虞子婴将复合弓“咚”地一下重重放在地上,平静地看向他们,小脸如阴春雪一样白净认真,肯定道:“就是它。”
众人一愣,定睛看去,果然没有机关,没有陷阱,没有毒气,没有异样……所以,它是真的了?!
这么说,终于……他们取到了二把钥匙了。
众人面容都不禁一松,一些内敛的倒瞧不出什么,但外放的人却都交掌欢呼,咧嘴地笑了起来。
“呯啪”一声,突然,一片黑暗模糊的殿堂上空突然光线大作,密集的光线由一束,变成几十束,几百束,最后变成一道张口的光柱,倾撒下来,底下的全部人都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抬头一看,只见原先关闭的入口再度开启,然后有什么东西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不断地坠落下来。
虞子婴是第一个作出反应的,她拖着长弓疾步朝祭坛方向走去,接着是嫉妒跟惰、九圣使,而圣主跟却意外落在最后,却也很快紧跟了上来。
等他们重新返回到祭坛上,隔着先前走过来的水池曲折蜿蜒,碧波粼粼,齐齐望着铜铸四鼎火炉上方。
这时,塔塔塔塔……像密集的子弹一样,天上下了一场扑天盖地的雨水,冲刷地坠入碧透的池水之中,入水后在转瞬变成红色液体晕染开来,接着又是一场轮回的血雨腥风,而这一次,坠落的却是大小不一,各种部位……尸块、断肢、武器……
水花四溅,原本流淌着平和与泥土气息的腾蛇祭坛瞬间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玷污溢濔。
“圣主——是、是咱们的圣骑兵!”圣叁跟圣肆认出被解肢的尸体的,一脸悲怆大声厉喊道。
圣主亦一愣。
眸光幽闪了一下,便如一道青色残影掠过,挡在了虞子婴身前,而惰跟嫉妒亦想这么做,却慢一步。
在他们心目中,虞子婴无疑是一个令人放心到可以与他们媲美的绝世强者,对于她如今武功尽失,他们一时之间还没有彻底适应,所以才会较慢一拍才做出反应。
虞子婴看着挡在她面前的时,神色稍微恍惚了一下。
他这是……在保护她?
“哇哗哗哗哗哗——”一道粗旷的男声在响彻上空,带着阵阵令人耳鸣的真气,如虎啸龙吟般长声而来,直震得岩壁缝隙石灰嘭散,耳膜生痛。
“终于开启了吗?姆拉就知道,这腾蛇余孽总会有点用的吧,哇哗哗哗哗——”
听着一道嚣而狂妄的声音直入口上空传出,虞子婴面色凝重,而圣主跟九圣使却被唬改了脸色,如受了重创一样,浑身一震。
“是——是殷圣的——”
不等九圣使震惊地说出来者的身份,随着上空入口再度轰隆一声关闭,光线被切断,一下四周便幽暗下来,七道模糊昏沉的身影相继地落下。
虞子婴在空中看到那七道身影时,倏地一下脸色便阴沉了下去,漆黑瞳仁熄灭了全部光亮,只剩冷寂。
——她认得他们。
当初,她在宛丘坠海的时候,一恍而闪过的七人正是他们!
“怎么了,你认识他们?”惰察觉到虞子婴气息变化,遂低声问道。
虞子婴冷声道:“当初在坠海的时候,我看到过他们。”
惰何其聪敏,只闻前语,便能够推算出后言。
“你怀疑当初就是他们在暗中策划的一切?”
“十有。”虞子婴长睫冰绡闪寒。
“所以他们在这里出现,是因为知道你还活着?”惰墨眸一道水光流逝而过,面容峻寒而优雅。
虞子婴抿着双唇,并没有回答,因为她暂时也不知道这七个人究竟是为她而来,还是为了腾蛇祭坛而来。
“虞子婴,等一下,你不要说话。”惰岑懒的声音染上一丝严肃。
虞子婴迅速瞥了他一眼。
惰视线一动不动,映覆着一层近似寒月的白光,面容显得冷酷而充满威摄力:“你该知道自己目前的情况……不要逞强。”
虞子婴喉中一堵,怔怔地看着他,长长地沉默了一会儿,撇开眼,艰难道:“……我会尽量。”
“这七个人吐息绵长,真气充沛震耳,看来都是绝顶的高手。”嫉妒摩挲着下颌,碧眸半眯,好胜心跟不服输的攀比转化成一股战意,蠢蠢欲动,充满了肉食性动物的天性的挑衅。
“他们应该都还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虞子婴转过头郑重提醒道。
她听娌奴说过,殷圣内部有不少的强者都继承的特殊的变化能力,这几个人目前身份不明,但却绝对不容小觑。
“猪妖,我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一根毫毛的——以我嫉妒的全部尊严跟生命发誓!”嫉妒听了虞子婴的嘱咐,便转过头,盯着她那张覆霜的白净小脸,收敛了神色,认真道。
虽然他看起来总是那么地不可靠,总是那么地冲动,有时候好动胡闹得令人头痛,但虞子婴却知道他却是唯一一个单纯地执着她一个的人。
他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缺点,更有一颗认定了便撞得头破血流亦不回头的顽强固执的心。
而到现在,很明显,他已打定主意将后半生的全部固执与病态偏执,都用来对付她一个人了。
虞子婴心头像被什么重重地一撞,有股血气便哑哽在喉间。
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他。
“两位倒是意外痴心绝对啊,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得到最后经过证实一番才知道~”虚伪地赞美一句,凉凉地笑了。
惰&嫉妒表情转冷:“……”
笑得阴险:请称我为最佳搅局王。
等那七人全部落下,并站在当初虞子婴等人降落同样位置时,众人亦可将他们看清楚一些。
七人一看便是同一个组织的,因他们皆穿着一身立领黑大袍,袍上绣着红云,头戴着一种木纹面具护额,下挡一块白色布巾,布跟护额上都描绘着特殊的符号,他们之中有高大如塔,亦有瘦矮如侏儒,有细长如竹杆,亦有胖大像狗熊……
他们每一个人的形象都鲜明而惹眼,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的煞气,台上遍地的血腥跟尸骸幻化成一片妖灩恐怖的食人花,张着尖锐白森利齿,他们悠闲而自在地站在这一片冷风呼啸,一把掀开了头上的护额,四周平地而生的尖锐的刺鸣声仿若鬼怪在叫嚣着要冲破地面。
他们背后是一片无止境的黑暗,仿佛一片阴森诡异粘稠的墨色,惨淡的火光的照耀下,生出无数诡秘暗影,远远望去如同幽森的亡灵火焰,生生不息。
“全员到齐了?”一道粗嘎又沙哑的声音男声响起。
一个高大得像一座铁塔的男子,机械木然地张口,他一头朝天竖起的短发,用一根黑巾拢好扎后,一双三角眼,瞳仁特别地小,一张脸几近被一张如鲨鱼利齿般畸形的嘴占满,令他看起来诡异而阴森。
——天海。
“天海,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咱们头一次为同一件事情齐聚一堂吧。”另一个红色头发,整张脸像破布被剪碎又用线重新缝补拼凑起的四方大脸,扭曲而诡异,他一说话,上下颌便会一并发出一种“咔哒、咔哒”骨节错位的闷沉声响。
——鬼哭。
“上一次失败了,而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完成任务,否则岂不是让下面的人有机会嘲笑?”七人中,有一名细眉长眼的男子冷淡道,他没有头发,仅用一根蓝色布巾包着头皮,身材尤其瘦长,即使穿着一身宽大黑袍,仍旧像一根干瘪的竹杆一样。
——九宫。
“说得好啊,爆——”
七人中一个脸上途有绿纹,颧骨高突,眉骨无毛,眼神极度阴狠的男子伸,突地一扬手,比了一个动作,手上刷地一下从指缝之间射出五柄内弯的钢刀。
——猎豹。
“别这样啊,你们这样可是会吓着咱们可爱的同盟的哦~”一名双环发髻娃娃脸的漂亮女子,她摇了摇食指,指尖涂黑甲,睨向圣主笑意柔和道。
——飞烟。
“飞烟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这种白嫩小子啊。”一个只有七、八岁孩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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