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清楚,但正是因为分得太过清楚了,这完全就已经不属于正常的事情了,没有一个人是能够完全纯白地活着,就如同一个人不可能完全是黑色地活着。
始是属于司的善良面,而司则负担着始的所有负面情绪,不管失去哪一个,另一个都等同没有了一半灵魂,他们只是将彼此的职责分得太过清楚了,一半天使一半恶魔。
但是他们始始是一个人衍生出来的个体,就像是一天,它必须是白天跟黑夜加起来算,才是一天的完整,光是白日算不得一日,光是黑夜也算不得一日。
“就算你不拜托,我要做的事情亦不会半途而废的,始亦好,司也罢,他们都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你的话而被就此决定了生与死,虽人言有时可化作诛剑笔伐,但我想……你的话还不具备这种资格。”
虞子婴淡声说完,拂袖一大片黑色猎猎仿佛于远方景物的苍冥夜色生出了翅膀,她高跃至半空,于火光一窜一跳地闪间,似撕破无际的夜幕,似乎想冲破黑暗的束缚,飞腾出去,
她的话说完,并没有回头再看过冷氏族长一眼,所以并不知道因为她的话,他的神色一瞬间便苍白无色,甚至似受重创,骨架散颤了一瞬,便被那个皮肤黝黑沉默寡言的壮汉弯腰搀扶住。
“啊娿,我、我还、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喊、喊他的名字……呵呵呵,原来他叫司……”冷氏族长抬起头,望着那个皱着眉的壮汉,语气带着一种颀慰和痛苦。
“始、司,始、司,多么相似的读音啊,这名字……怕是他自己取的吧……”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心酸到哽咽的地步,他颤着手指紧紧攥住壮汉的手臂:“因为我们……都忘了给他……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罪啊……孽啊……这都是……”
“族爷,过去的事情便不要再想了。”或许是很少讲话,叫阿娿的男子的声音干涩而僵硬,十分别扭,咬字很重。
“我的孩子啊……我的孙子啊……被别人占了身体,又连名字都被占了,我怎能不怨,不恨啊!我……咳咳……咳咳咳咳,可是……”冷氏族长掩嘴将嘴里的苦意使劲咽下,重重道:“偏生他就护着那个妖孽,宁可自己躲起来,宁可让自己委屈着,亦不愿意在我面前再出来……再出来了……”
“族爷……事已至此,你想再多也只是苦了自己,如今他,司少族长他已有了一个他愿意告诉名字的人存在了,也有了一个愿意千里迢迢从中原跑来宛丘救他的人……他不会再委屈了。”
这话终于冷氏族长冷静了下来,他咧开了嘴,露出一个像笑又像是哭的神色。
“是啊,我的孙儿,我的司,他以后或许……或许可以常常出来了……他不会一直躲起来了……”
那个披着他孙儿外皮既懦弱又生食啖肉的鬼怪,总有一日,就该轮到他消失才对!
——
另一头,完全将同情对象搞错的虞子婴,此时正朝着狱海刑牢赶去。
惰那一厢正在对付夷族部落,而嫉则因为中了散功粉没有恢复功力,便被发配去死海附近安排船只跟撤退路线。
虞子婴一路朝着高地上赶,听名字狱海还以为是在低陷海底,但实则虽然叫作狱海却处在一片锥形的高峰顶,昨日下了一夜的雪,此时山坡处一片雪白,像披了一件白衣,高峰不远处则是一片汪洋无边无际的黑深大海。
还没有到达山峰顶,虞子婴终于确定这个狱海实则是一个火山口,地下的岩浆因为冷凝,体积发生收缩,使上面的岩层因下面空虚而产生裂缝,火山口四周沿裂缝塌陷,扩展得很大,不时能从脚底看到碎屑物质跟烟气从一些小型的柱状节理的岩口喷出。
虞子婴不管不顾一口气跑到了最顶峰,只见顶端的火山口此时已是一片火海满天横流,疯狂的火浪一个接着一个,张牙舞爪地仿佛想要把天空也吞下去。火海的下方烟雾弥漫,仿佛浸透了乌烟的五月的浓云降到了地面一样。
它的上面,在火山口的中央位置,有一个吊高的刑架上面,被绑立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件白色斗篷式大衣,大衣质地十分轻柔而飘逸,远远看去就像张着一双纯洁的白色羽翼,衣摆上绣着火红的大片大片连在一起的花,那花像溅落的血点,他一头黑色的长发随风凌乱地飞舞着。
他身上被一条又一条黑细的锁链紧紧缠裹住,那些锁链像黑色鳞节分明的长蛇从他胸前缠至手臂,将他扯成张开了双臂,再穿入双腿间,小腿踝边,他无力地耷拉着脑袋,沉默着,无声着,就像献祭的祭口一样被摆弄成一个脆弱而祈求的姿态。
虞子婴仰着头,站在那里,风吹带着浓重雾气,火光映得四周明如白昼,她久久没有动。
“……始。”
她喊了一声。
那道人影依旧保持着原貌,一动不动,像死了一般安静。
“司——”
她的声音被呼呼风声吹得很远。
“始——”
“司——”
直到她连着换着名字喊了好几声后,那个被吊在熔岩之上的少年终于颤了颤,像受伤后最脆弱部位的羽翎扇动一下,他慢慢抬起了头,那一张干净如白莲般柔软而倾城的小脸,依旧如同以往一样白白嫩嫩,不惹半分瑕疵与世间尘哀,他眨动了一下朦胧似有媚烟的大眼,失神而怔怔地看着虞子婴,似在慢慢聚焦眼神一样,接着,哑声而难以置信地道:“婴……”
他的声音细微得连他自己都惊讶,他似清醒了许多,却也是分不清楚自身是在梦中还是现实,他感到头很痛,身体也很痛,便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身上的束绑,但双眼却像魔障了一样只看得见那个被火光照得虚幻而耀眼的黑衣少女,他哑着声音又喊道:“婴……婴……”
“婴……”
婴,是婴吗?白莲少年眼中似盛满流光溢彩,那般明亮,湿辘辘地,像有琉璃破碎的水光盈动。
“婴……婴……”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婴……婴……”
喊得多了,他便忍不住有了妄想,有了痴念,声音开始哽咽,咽呜,像乳猫一样渴求地喊叫着。
“婴……婴……婴——”
他像不知道疲惫一样,重复不断地喊着她,喊着这个名字,就像要将自己曾在心中因为思念,因为不甘,因为难过而默喊过的次数,当着她的面再次喊上一遍。
虞子婴之前喊了他四声,而他却回应她数倍,甚至数十倍的数量。
看到这么缠人又像小兔子一样软绵可欺的模样,虞子婴便确认这是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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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卷快要完了,即将进入最终卷,最终卷就是即将收尾跟完结的部份。
另外提一下,冷氏族长认定的孙子是司,不是始,原因后面会讲,而虞妹子却误会了。
虞子婴:不怪我会误会,这恶魔还比天使更惹人喜欢,请问一下作者,这个世界的三观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