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不悦,便叹息一声:“公主,尊卑分明啊,老奴知道您自小便流露在外,这些规矩您估计不以为然,但是当初在咱们腾蛇族内,哦,不,不仅是腾蛇族,而是在这个权力社会中,它却是不容被轻易混淆打乱的,这些事情本该老奴在您成长的时候一点一点地教导您,可惜啊……不过,如今老奴既然已经找到您了,那接下来老奴则会将咱们腾蛇族的种种习俗,公主该学习的各种礼仪……”
“巴娜,你是说,你准备跟我一起离开?”虞子婴打断了巴娜的絮絮叨叨,这才看向她。
“难道公主不要老奴了?”噼里啪啦!巴娜晴天霹雳。
“不是,而是你跟着我并不方便,正巧我师傅在车矢城,你暂时跟着他待在城中比较安全。”虞子婴解释道。
巴娜因情绪激动,掩嘴咳了几声,才赶紧摇头,急切道:“公主,老奴即使是死也要死在公主身边,求公主不要赶老妈走,而且……巴娜虽没有了腾蛇血脉的力量,但却不是没用的人……”
她似在准备讲一个秘密,但因顾及惰在此,顿了一下,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后,不小心看到他那含讥带讽的冰冷眼神,又回头看虞子婴收到暗示并不准备退避左右,心底便开始深深忧虑了啊——咱家的公主不懂奴心,哭。
但巴娜转念一想,假如这之后要跟在公主身边,怕少不得要跟这个尚不知道什么身份的男子相处,有秘密怕也是保不住,便一咬牙而出道:“老奴懂兽语!”
虞子婴闻言,很想让表情继续面难,但眼神还是忍不住飘移了。
“兽语?”是她认为的那一种吗?
“嗯。”巴娜目光炯炯,重重颔首。
公主,咱这项技能绝对有用,请相信老奴!
惰细眯长睫,翩长的眼线斜飞入鬓,当他准备使坏时,与生俱来的媚懒怠意,便会变成一种邪妖之气,如绯魔鬼图腾于眼梢眼睫处涂上颜料,黛色绾倾城,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
他墨玉般眼珠一转,挥袍伸后一抓,亦不知道如何动作,便在转瞬间抓了一只藏在草丛中的……一条虫子。
还没有一根手指粗长,细细软软,呈肉色,身上寥寥有几根毛粘着,两只小黑眼珠无辜可怜地瞪着。
“第一次听闻有人懂兽语啊,亦不知真与假,不如用它试一试吧?”
巴娜看到惰掌手的虫子后,顿时一脸血崩地看着惰。
虞子婴看惰如此利落地找来实验对象,面摊着小脸满意地朝他递了一个眼神,然后却跟小虫子一样睁大一双黑漆漆的大眼,期待地盯着巴娜。
我不急,但你快一点!
巴娜快哭了:“公主,老奴懂的是兽语,你能指望一条虫子懂语言,会不会太难为它了,它甚至连脑袋都没有啊?”
听到巴娜痛心疾首的话,虞子婴绝不承认自己有一些失望……原来虫子不行啊。
而惰这人奸臣此时却满满恶意地风凉了一句:“刚才还说懂得兽语,现在倒又指责虫子不懂语言,没长脑子,在你家公主面前如此推卸责任的话,未免太过份了。”
巴娜拨开掉在脸前的花白头发,伸出一根手指抖动地指着惰,真想喷了一句:小子,尊老懂吗?还有,都说了是兽语了,虫子算毛线兽啊!你这个奸臣根本就是故意在公主面前诋毁老身的吧!
看老人家被惰气得够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虞子婴倒是很公正地替她说了一句:“兽语也不是万能的,有一两种不懂的语言也很正常,再说虫子是属于昆虫类,而昆虫类又有无脊椎,节肢动物门,昆虫纲,而无脊椎动物的固定成员则有:棘皮动物、软体动物、腔肠动物、原生动物、节肢动物、海绵动物、线形动物等……”
虞子婴一开口&%¥%%,各种不明字体符号漫天飞,巴娜跟惰都默了。
听不懂肿么办?急,在线等!
最后,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便淹没在虞子婴那一席足足讲了快一刻钟的专业动物科内去了。
至于最后,巴娜她究竟懂不懂兽语……那也得在冰天雪地里找出一个不怕死不怕冷出来乱逛晃悠的动物后,才能够确定。
——
最终,虞子婴还是决定带上孤独无依巴娜老人。
待他们一行与猀华等人汇合后,已近夜暮,黄昏时分,斜阳余晖返照山光水色,交织成一幅飘动着的画面,瑰丽无比。
登上带着鱼腥臭味的甲板,便连夜搭船启程出发,巴娜有一些晕船,虞子婴则不喜欢一直待在船舱内,便两人站在甲板上御风看海。
行船一会儿,便有人上来请虞子婴入船舱沐浴,不用猜也知道这是惰的吩咐,毕竟上船之前他曾跟她约定过。
但这船上可没有浴桶跟热水,皆竟这不是客运船,只是稍微改装远航的渔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没有条件下的情况下创造出条件的。
这时,听到有人请虞子婴去沐浴清洗,巴娜显得有一些担忧,她语重心长地对虞子婴进言道:“这一船的男人,公主您,独自下船舱清洗不太安全。”
其实一上船,巴娜便一直觉得不安,那些沉默凛然驻守在各处的高壮骑兵,令她直觉感到一种冷煞不祥之意。
巴娜一靠近,虞子婴又嗅到她那一身异味,便道:巴娜,你先去洗吧。
巴娜先是一愣,接着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一样,两撇灰白眉毛敛紧,郑重道:公主英明,先让巴娜进去洗,若等一下真有什么问题的话,公主就有足够的时候做准备。
虞子婴:……
待巴娜代替自己进船舱清洗的时候,虞子婴知道她没有可以供她换洗的衣服,便将惰放在她床上的一套衣服给巴娜穿,反正巴娜跟她也差不多高,巴娜一开始竭力拒绝,但后来虞子婴下了死命令,她无法便只有遵守。
所幸惰因顾及虞子婴的喜爱,那一套三层,除了亵衣之外,另外两件都是较为内敛成熟的紫墨跟黑色,否则真是一套二八年龄穿的粉嫩颜色,巴娜怕真是给虞子婴跪了都不会穿的。
而虞子婴到底还是记得跟惰的约定,则自己跑到水缸里打了一盆凉水,去巴娜的房间打算随便擦洗了一下,然后取出一套无相准备的秋衣换上,反正她不畏寒冷,冬衣跟秋服都差不多。
当巴娜穿着原本该是虞子婴穿的那一身飘廖长裙裹紧绸缎,外罩滚金丝云锦小袄,从虞子婴的房间走出来的时候,正巧遇上惰迎面走来,他看到巴娜时一怔,当他视线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后,嘴角缓缓邪佞地勾起,玲珑变幻万千的墨玉眸中逼出通人光芒,周身气息骤然变得十分恐怖。
巴娜看到惰时,只觉刚才洗得暖哄哄的身子一瞬间便凉透了,被他的气息笼罩之际,仿佛万物都失去了自己的形状,她眼前的景色由最初溶成灰色的一片,随后溶成漆黑的一片。
哎哟喂啊!这小伙子咋生一下变恶鬼了呀!巴娜那把老骨头趄趔倒退一步,险些摔倒在地,她瞠大眼珠——这个男人,果然非善类啊!
巴娜全身瞬间便进入了紧绷戒备的状态,这时,虞子婴从另一个房间走了出来,她看到惰身上的杀意将巴娜困缚住,紧声道:“惰,房间是我让给巴娜的,衣服也是。”
“哦~你的意思是说,你准备替她的愚蠢付出代价?你的族人,即使是一个曾经素未谋面的人,对你也那么重要?”惰视线慢吞吞地转向虞子婴,阴冷轻柔的声音像是在冰弦上弹奏,或许下一秒便会崩弦断裂。
虞子婴明白他在气什么,却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气的,她强调道:“那只是一套衣服。”好吧,还有一桶热水。
“原来只是一套衣服啊?”惰恍然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虞子婴蹙眉地瞅着他,总觉得他的语气很不对劲。
下一秒,惰瞬间似一道残影刮过,一把将虞子婴的手臂拽住,两人像一阵风从巴娜身边席卷而去,他将虞子婴扯进了自己的房间,接着“呯”地一声将门重重关住。
巴娜刚才被惰的杀意锁定,既动弹不得,又说不出话,全身冷汗险些浸透背脊,当惰一离开,她好不容易才喘口气,才发现公主被带走了,一惊,两只深陷的眼睛眦裂,赶紧想冲过去,却被猀华一脸阴邪冷意地挡住了路。
“不想死的话……就乖一点地待在原地,否则即使你是虞姑娘带上船的族人,我不会杀你,亦能够让你……生不如死的。”猀华指尖缠绕着一条猩红蛊虫,眼神不耐烦地睨着巴娜道。
巴娜看穿猀华眼底那如刀刃般寒冷而残忍的凌迟之意,满目惊愕,心像揣着一只兔子似地猛跳,天啊!她猛地退后一步,这一船的人究竟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啊!
还有那个带走公主的男人,他又是什么人?
之前他待在公主身边,她虽觉得这小伙子的性情古怪,说话任性而刻薄,但周身气息平和稳定,待公主的态度亦是亲昵而温和,她虽对他瞧不上眼,却也不会觉得他是什么坏人,但刚才那一瞬间,她却觉得,他根本就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而是杀生千万的屠夫死神,那浓郁喷涌而来的血猩负面气息若非曾身处尸骸成堆的地狱血海之中,如何能够沾染了一身?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为什么会跟这样的人有关系啊!
这一刻巴娜终于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腾蛇一族早已不复当年的强盛与威势,他们一族如行独木,下有巨鄂深口,稍有不慎跌入,便会葬身于兽腹之中。
而他们的公主……他们的公主究竟背负了多少的苦难与磨砺,才能够平安成长至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