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媛的父亲当年偷渡到香港,后来又辗转去了加拿大,年轻的时候什么活儿都干过,餐馆里端盘子,工地上扛沙包,旅游大巴上做司机。才到加拿大的时候,人生地不熟,靠着几个老乡介绍进了帮会,白天做些卖体力的工作,晚上另有些打打杀杀的勾当。
几十年后他摇身一变,已是华埠的商界领袖,在华人区的影响力少有人能敌。几十年的拼命和努力,才换得今天的地位。但他心中家国的情节很重,把女儿送回内地去读大学便让很多人大呼不解。
袁媛这些年在大陆,加拿大,香港,和欧洲这几处都有长期停留,在身边的时候并不多。总的来说,她虽然酷爱名牌和享受生活,但学习工作都让人挑不出刺来,可以说兼具天赋和努力。最让袁心武头疼的是,她找的男朋友多是英俊帅小伙的白人,正是他最不喜的类型。但他心知女儿的叛逆有着历史原因,所以通常压抑住并不发作。
飞往温哥华的飞机上,袁媛大概和江之寒讲起父亲的发家史,爱好,和厌恶的东西。虽然早就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江之寒对会面这样一位电视剧中一样的人物- 从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出来,最后洗白了跻身所谓上流社会的人物- 还是有着很多的期待和少许的忐忑。
才一见面,袁心武便打破了江之寒关于他的所有设想。老头子头发稀疏,穿着件中式夹袄,呵呵笑着活像座弥勒佛。他热情的一手抓住江之寒的臂膀,使劲摇了好一阵,声音洪亮的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哈哈,自古英雄出少年呀……今天总算是见到了。”这一年多,江之寒在加拿大的分公司正式开张,一家是金融投资的,另一家是做进出口贸易和物流管理的,后面这一家和袁心武有着紧密的合作关系。夏天的时候,江之寒通过袁媛向他提出愿意注资进入他现有的生意,而且并不要求公司的控制权。对于这个善意的Offer,袁心武还是很乐于接受的,说具体的事务要尽早找个时间和他当面好好谈上一谈。
两人进了书房,佣人上了茶,便退出去关好了门。
袁心武指指茶杯,“乌龙,我故乡的茶,来好好尝尝。”
两人品过一轮茶,说了些闲话,袁心武便说道:“我三十七岁那年有了小 媛,是最小的一个。她二哥一年前又夭折了,所以对她格外的宠一些,造就了她今天这个脾气。”
江之寒微笑。
袁心武说:“我以前和她有个约定,到我七十岁生日的时候,她如果还没有找到要嫁的人,便不能拒绝和我介绍的人认真相处一段时间。”他七十大寿就在两个月后。
江之寒一拍大腿,“哎呀,还是上了她的当”他笑道:“袁伯伯,这要怪您把女儿生的实在太漂亮,想要不被她骗也很难咯。”
袁心武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们俩真的结婚,虽然她岁数大了一些,我是真的乐观其成”
江之寒有两分惊诧的扬了扬眉毛,和袁媛到温哥华来,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骗过袁心武,只是想着找个机会和袁心武沟通一下,如果他看起来不那么古板的话,也算是还袁媛一个人情。
袁心武说:“我为什么这么说呢?你要晓得,我是从最下面往上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温哥华我没做过的体力活儿还真不多。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看重才华,但有一个东西比才更重要,那便是德。不管是小文那件事,还是你和小媛小文她们这些年合开公司的所有做法,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是可以翘个大拇指,放得下心的人。”
江之寒说:“袁伯伯,我的想法其实和您不谋而合。钱嘛,永远是赚不完的。要紧的是大家开心。和信得过的朋友一起合作,有成就感,大家一起赚了钱,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好……人家不是说吗,酒嘛水嘛,钱嘛纸嘛,有什么了不得的。”他举了举杯子,“这茶却是比酒和水都好的太多”
袁心武呵呵笑了笑,“说得好,要超脱其外,才能得胜其中。对了,小江,我听说你最近把不少的资金在往国外投,是因为你对大陆的经济增长前景有所看低?”
江之寒摇头道:“恰恰相反,我觉得内地至少还有十年,兴许还有二十年高速增长的时期,在那以后就很难说清。我现在把一部分资金转出来,基本上来说,不瞒您说,不过是小心谨慎四个字而已。从投资的角度讲,分散风险永远是第一原则。”
袁心武沉吟着点了点头,“给我说说你对内地发展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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