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耶律瑾答的慢条斯理,“旁人或许不值,至于你……”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直瞧的花吟身子一个哆嗦,急表忠心,“我对主子赤胆忠心,天地可鉴,要不然,这些年我不转世投胎是为了嘛?还不是瞧着您老人家一个人在地府孤单,陪着你么。”
“哦?”
这谎话她自己都不信,更别说他了好嘛,但为了讨老大欢心,偶尔说些昧着良心的话,也无伤大雅,是不?您老人家开心了,我也好过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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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荒大地,众妖魔聚集之地,历来是个三不管地带,上届魔王就是个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偏又妄自尊大,好大喜功,那魔王的宫殿倒是盖的富丽堂皇,平日里旁的事不干就在魔宫内睡大觉,魔界更是一盘散沙,互相残杀。
这也就是为什么耶律瑾一来就轻而易举的打跑了老魔王,自己做了新王。
且说花吟跟着耶律瑾到了魔宫后,旁的事没有,就是他钩钩小指头的时候,不管她在哪儿在干嘛,必须第一时间出现在他面前。
这不积极也不行啊,若是他生气了,来个硬拽,她就得被拖过去了,做鬼,也是有尊严的!宁可主动跪下,也不能叫人按着头跪下!
可这魔界的王也不好当啊,做的太昏庸,容易被推翻。做的太勤勉,松散惯了的大小妖魔不服被管教,三天两头闹起义,还有时不时四方的大妖怪来踢场子。
于是花吟后来很多年的日常就是,跟着主子打妖怪。
由此,又过了很多年,耶律瑾魔君的位置总算是坐稳了。
但是,内斗结束了,外战又起了!
因为魔界一统了,根据自然法则,此消彼长,天庭自然就坐不住了。
于是后来的一百多年,仍旧是打!打!打!
打到最后,打烦了,竟也不了了之了。
岁月绵长,竟也不知今夕何夕了。
这日花吟跟着耶律大魔王巡视过北荒大地后,回魔宫路上,耶律瞧着花吟虚虚实实的身体,突然说:“要不,你去投胎吧?”
花吟怔了怔,嘻嘻笑了,“我要去投胎了,主子怎么办?我不投胎,我这儿陪着你呢。”
耶律眸底情绪不明,说:“自你被仙家法器伤了后,我虽遍采灵药补你魂魄,但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之法,若想补全魂魄,你只有再世投胎重新做人。”
花吟含糊不清“嗯嗯”应了。
耶律瑾说:“我跟地府的人打过招呼了,他们会替你择一户好人家,保你一世富贵顺遂,安乐太平。”
花吟笑着附和,“主子待我真好。”
耶律瑾冷眼瞧着,见她笑未达眼底,眸子冷清的透着凉意,顿了顿,他又说:“魂魄毕竟是魂魄,不可能在这世上长长久久留存下去,你已经快到极限了。”
花吟哈哈大笑,“明白,明白,我过几日就去投胎。”
“嗯。”
花吟眼珠子转了转又说:“主子啊,您看啦,我都要转世投胎了,您是不是也该解了我这狗铃铛了?”
耶律瑾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就在花吟觉得没戏的时候,耶律瑾手一翻,缚仙铃应声而解,落在他的掌心。
花吟欢呼一声,飞天而去。
她红色的衣裙在空中展开,仿若一朵最艳丽的盛世牡丹。
“三日后,你自己去鬼渡,该安排的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
花吟干脆又爽快的应了声,“好嘞!您老人家就放心吧!那个,我都要投胎了,好歹也要跟我的那些鬼友妖朋的道个别,要不主子您先走吧?”
耶律瑾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飞身坐上了他的坐骑上古魔兽。
花吟瞧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天际,面上的笑容寸寸消失,垂眸看向自己几近透明的身体,面上反一派释然,暗道了句,“也就这几天了吧?”其实她自己的状况她又何尝不比旁人清楚,她熬不过三天的,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自从她知晓耶律瑾约见过阎罗王后,她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她在他面前一直都强行用术法才使自己的魂魄没有四散消融。而,强用术法只会加快她的消亡而已,耶律瑾曾千叮咛万交代,她偏反其道而行之。哼,阴奉阳违什么的,她最擅长了。
这世上应该没有不想投胎的鬼魂吧?
妖也想做人,鬼也想做人,到底做人有什么好?
花吟长叹一声,转过身,也没个具体的方向,随风飘去。
就这样飘了两天两夜,终于在一个大雪漫天的夜晚她感受到了强烈的困意。她飘在空中,看着透明的身体有雪花穿过,她的脸上溢满纯粹干净的笑容,喃喃道:“真好,我的魂魄终于干净了呢……”
然,恍惚间,她仿似看到一个白衣书生朝她缓缓而来,她愣住了,好一会过去,她慢慢的扯了个防备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耶律瑾看定她,袖底翻飞,就要将法力注入她的身体。
她却突然凝气对抗。
两道法力在虚空之中碰撞,耶律瑾心头一震,急急收住,面上又惊又怒,“你干什么!”
她身上微光不散,面上一派安详,“我这样很好,不要救我。”
耶律瑾眸底情绪翻涌,终,一点头,说:“你先收了法力。”
那术法薄如蝉翼,微微裂开,炸出几点淡红的光晕。
“为何不去投胎?”他沉声问,隐忍着怒气。
她轻叹,宛若低吟,“四百三十二年了,耶律瑾,这么多年过去,你可曾为你上世做过的错事懊悔过?”
“是啊,都几百年了,”他亦是一叹,话锋一转,道:“这么多年过去,你又有什么放不下的?曾经对不起的那些人早就轮回几世了,又有谁还记得你?记得当年的那些事!”
“我记得啊,”她想哭,却没有泪,“记得那些我爱和爱我的人,他们本该有美好的一生,皆因我一己之私一个个不得善终,我总是怕,若是在轮回路上再遇上他们,我该以何样的脸面面对他们?”
“所以你不愿轮回,就是怕再遇到他们?”
她舒缓一笑,算是应了。
“天下间怎么会有你这样死脑筋的女人,”
“是,”她咬牙,“我就是死脑筋了,怎样?”
耶律瑾笑了,“我说我执拗,你却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呵呵……”
花吟不语。
“既如此,为何不再活一世,做牛做马偿了这些债?”
她摇头,说:“人之欲万恶之源,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怕只怕我就算再活一世也终究逃不脱是个恶人的宿命。”
二人都没有在说话,良久,耶律瑾叹息一般的唤了声,“花吟?”
她抬眸看他,“……”
“陪我再活一世可好?”
她只当他玩笑话,自嘲的笑了,“不了,我活够啦,不想再活了。”
“你确定你活过?”
“怎么没活过?我若没活过那我又怎么变成的鬼?”
耶律瑾冷嘲一声,“上一世的活比死还难受,也能称作活?”
花吟低下头,不说话。
他伸出手,那手直接就从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你看,你只是一缕魂魄,无论你用术法实体化,还是我用术法擒住你,你终究只是一缕魂魄,看得见,摸不着。我虽比你好些,成了魔,那又如何?终究没了五感,失了知觉,不知存在这天地间究竟是何滋味?你说的没错,人之欲虽是万恶之源,但没有这份欲,活着便形同木石,上一世我虽为人,却活的如同鬼,一辈子算是白活了。所以,我想再活一生,作为一个人,普普通通的过一生,至少,待我百年之后,这里不会再这么空。”他指着自己的胸口,目光灼灼,似乎闪着亮光。这样的色彩,花吟是从未见过的,她有一瞬间的迷茫。
耶律瑾虚空一握,送出一瓶绿色的液体,“我不逼你,你饮下这凝魂水,我在鬼渡等你。”
“……”
耶律瑾放下那瓶储满灵力的瓶子,转了身,说:“你来或者不来,我都会转世,只不过……”
“……”花吟心如死灰,波澜不惊。
“前儿和阎罗王喝酒聊天的时候,听他说凤君默经历了几个轮回,这次刚刚又入了轮回道。或许……来生的路上,我和他还会遇上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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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吟着急忙慌的跑到鬼渡时,四下一看,一眼就瞧见一叶扁舟的船头上立着一个白衣书生。
花吟大叫一声,“鬼差大哥,等等!”随即飞身而上。
历史何曾相似,同样的情形又重演,斗转星移间,天水一色,黄泉水面印出花吟的前生过往。
花吟急道:“耶律瑾,我陪你转世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要带着我的记忆到下一世!”
耶律瑾回头,“带着一世的记忆投胎,不觉太沉重?”
“不会,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她答的义正词严。
“随你,”他挥起折扇,黄泉水翻涌,天与水之间,仿若下起了绵绵细雨。
他虚空一握,手执一把油纸伞。
花吟乐不可支,道:“都是鬼魂了,何必那么讲究。”
他微一笑,却将伞往天上一掷,为她挡去一片风雨。
花吟怔了怔,情绪有几分微妙,过了会,她突然问,“耶律瑾,其实我挺想不明白的,为何你非要做人呢?你忍耐了数百年终于成魔,该有的你都有,你和我的情况又不一样,轮回路上,生生死死,你不觉得烦么?”
耶律瑾但笑不语。
奈何桥上,花吟看着耶律瑾饮尽孟婆汤,说:“你还真要将前世忘的干干净净啊!”
耶律扯了扯嘴角,说:“所以来生的路上,你可得尽快找到我,免得我又做了恶,祸害更多人。”
花吟连连点头,“一定,一定。”这不废话嘛?要不然,我巴巴的跑来干嘛?
二人站在轮回台上,花吟正要往下跳,耶律瑾一手挡住她说:“你的那个问题……”
“什么?”
“我想我是爱上了一个女子,但是我却无法拥抱她,”言毕,他一纵身跃下轮回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