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亮如白昼?”难道是在等我?耶律瑾面色稍霁,又说:“你没说是孤叫你过去的吧?”
“奴才说是太后叫奴才去瞧瞧贵人的。”
耶律瑾给了他个表扬的眼神,又问,“那她在忙什么?”
“写医书啊,奴才特意问了,贵人忙的连搭理奴才的功夫都没有,还是海公公告诉奴才的,说是贵人一回来就忙着写医书,刚用过晚膳,才歇了一口气,又继续写上了。”
耶律瑾面上关切的神色顿消,起身就要回宫,恰宫人上前询问,“陛下,晚膳备好了,是在这里用膳还是送去甘泉宫?”
耶律瑾前路被挡,气的一脚踹开他,呵斥道:“不吃了!不吃了!还吃什么吃!”
他又是一路胡走乱逛,不知不觉间走到一处院墙外,听得里头琴音袅袅,其幽怨苦闷之声倒与自己此时心境相和,遂站住了步子,问,“谁住在里头?”
太监回话,“禀陛下,这里是沁雪宫,曾是先贵妃居所,如今住着的贵人是先时陛下带回宫里来的啊,只因陛下曾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因此奴才们也不晓得里头住着谁。”
耶律瑾想了想,才恍然回想起,他将素锦带回来了后,只想着护她下半生衣食无忧,却不知不觉间将她完全忘到了脑后,想起曾经种种,又兼心中烦恼,少不得有些许感触,遂命宫人敲开宫门,提步走了进去。
**
且说花吟熬夜写了半宿的书,心中暗叹,没了耶律瑾打扰,工作效率就是快,起了来后,心中甚是得意,又暗自盘算,既然耶律瑾只说不准自己去宫外行医,并没说不许自己出入太医院,如若自己每日去太医院继续写书的工作,有了同行的帮忙,或许效率会更快,正思量着,大海就将昨儿夜陛下歇在沁雪宫的事告诉了她。
宫内藏不住秘密,尤其是帝王的行踪。
花吟愣了会神,白了他一眼,“不告诉我这些,你会死吗?”面上无甚受到影响的样子。
倒是早饭的时候,花吟嫌弃的将米粥往桌上一搁,说:“不是说好了,今早吃蜜枣粥的么?怎么一点都不甜?”
大海疑惑,自己另用碗勺盛了一口尝了,道:“甜的奴才的牙都快掉了,花大夫你不会昨儿熬夜伤了味觉吃不出味道了吧?”
花吟面上讪讪,勺子在碗底一挖,挖出几颗饱#满的硕大蜜枣,她咬了一口,说:“嗯,确实很甜。”可到了嘴里,甜过后,竟泛起了苦。
用过早膳,按惯例,花吟得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花吟心知,耶律瑾昨儿宿在沁雪宫的事她都知道了,太后她老人家不可能不知道。太后素来不喜素锦,这下子,恐怕有得一通抱怨,指不定会怪上自己抓不住陛下的心。
花吟思来想去,之前不曾因着和耶律瑾闹矛盾烦恼上,此时却因为如何应付太后难为上了。
可是任她再是苦恼,该去请安的时候,还是拖不得。
果不其然,她一去,请安问候的话还未说上,太后就急急喊她到边上坐,张嘴就是,“昨儿你和陛下出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的你搬去了甘泉宫,他却歇在那狐狸精的住处……”
“太后……”兰珠嬷嬷适时提醒,一面又挥退了伺候的宫人。
太后心内不痛快的很,说:“长的再是倾国倾城又如何,到底是不干净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若是觉着欠了她的恩情,仔细养着就是了,总不能还###宠###幸于她,万一叫她怀了龙种,你说这孙儿我是认呢还是不认呢?”
花吟捶着她老人家的肩,慢慢的劝道:“太后您养大的儿子,您还不了解吗?他的事又岂是我们能干涉得了的,所以,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干娘不说,陛下的心腹自是不会多嘴一句,素锦的身份就没人知晓,到时候给她重新换个身份,若是陛下真是欢喜,也就……”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她自小到大的教养里就没有一个女人独占一个男人的说法,但要她真的大度到为自己的男人铺路搭桥,也委实难为了她。可耶律瑾的性子,她比谁都清楚,那可是个一旦认准了某件事,就绝对会一意孤行,一条道走到黑的主。能当得了他的家,做的了他的主的只有他自己,旁的人说的再多也是枉然,所以,她也只是劝劝太后而已。
太后却怒其不争的轻打了她一下,“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她说了这句话,似想起什么,面上涌出一丝伤感,说:“你就和当年的我一样啊,以为自己贤惠大度,默默的好,男人就能瞧见自己的好。可笑不可笑,男人啦,能看见的永远是他眼睛里看见的,他是帝王啊,朝廷内外就够他忙活的了,你以为他还有精力从背面侧面来感受你的好?我若不是当初心太善,处处都为他人行方便,又岂会着了慧娴那妖妇的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忧,有什么事,还有娘替你撑着呢,只是我再是维护你,在男女之事上,我却无能为力啊,一切还得看你啊。你是医者,该当明白如何调理身子,旁的事上。暂且不管不顾都无所谓,就是这肚子,你可得加把劲啊。”
花吟怔了怔,闻言心头集聚的醋意,反散了一半不止。她身上余毒未消,每每欢爱之后,都会服用避子丸。这一二年之内,子嗣上是不能了。但太后盼孙心切,她心中着实有愧,有心说出缘由,又想以耶律瑾那性子,他一定会各地搜捕幽冥子,逼的急了,俩边都不是善茬,最终左右为难受夹板之苦的还是她。况,耶律瑾那人,他曾不止一次的说过,他不愿再受制于人。花吟明白,若自己将服毒取血做药的事告知他,他或许初时会感动的无以复加,但随之而来的,他对她的感情会不会变了味了呢?即使将来不再爱了,却还是勉强自己因为恩情对她好。因为恩情而受制于她,他会觉得不痛快,她亦会觉得没意思。
亦如现在这般,她和耶律瑾之间明明有了不愉快,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勉强和好,却不过是貌合神离,想想都觉得没意思。
况,她当初会对自己下狠手急于治好他的病,也不全是为了他,而是为着天下百姓。她希望他身上没有了病痛的折磨,心性也能恢复的和正常人一样。
虽然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但当初的目的不一样,如今,要她挟恩求报,她是做不来的。
花吟思来想去,终在心里叹了口气,人心不是死物,若是它要变,又岂是人力所能左右?
只要他不再凶残成性,肆意屠杀,不会祸害天下百姓,于金国来说还算得上是一位明君,她这一世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啊,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