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二月。
杨潮带着上百亲兵,站在新江口的码头上。
水营码头已经进入最后的手工阶段,江面上已经没有几艘施工船了,一条条石质的通道深入秦淮河与长江交汇处的宽阔江面,如同一条条手臂拥抱江水,在每一条通道的劲头,则是一处宽阔的长方形石头平台,这才是码头。
一共有十多条手臂伸向江面,就有十座大码头挺立在江水中,但凡是码头一般不可能直接靠在岸边,因为岸边的水位太浅,都需要将码头修建在水深足够的深水中。
不过对木质帆船来说,对水位的要求并不算大,因此杨潮可以利用的泊位就多了,那一条条石质通道两侧,是能够停靠中小型帆船的,位于深水中的大码头则是用来保证三万担以上的大船,也就是这时代的大型海船准备的。
包括杨潮的赶缯船在内,长江上行驶的几乎所有船舶,其实都可以停靠在江心码头里面的通道两侧泊位的。
说起来有些浪费,其实杨潮现在完全不需要如此规模的码头,但是谁让杨潮雇佣了将近十万的难民,本来五年甚至十年后的计划都一次性施行了。
除了码头之外,杨潮还整修了河岸,对松软的沙地进行加高和夯实,然后在上面铺上平整的砖石,沿着长江几百丈内,都可以作为建设用地了,而且因为码头的修建,也不用担心风浪袭扰这里。
绝大多数难民都在码头的石质台基上施工,安装上一个个粗壮的用来拴船缆的木桩,给通道两侧的泊位位置的侧壁钉上厚厚的木板,起到防止船只跟石头码头直接冲撞的作用。
杨潮就站在岸边位置,江面上的冷风吹的人面一片冰冷。湿冷的空气吸入口鼻,更是一种煎熬,身上冰冷的铁甲又存不住热量。让人忍不住想要颤抖,但是此时每一个士兵都站的笔直。
杨潮在等一个人。天子派来的特使,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一行人。
前两天已经传来消息,说皇帝派遣了特使来向杨潮传旨,就在今天,而且还说会坐船直接过来,所以杨潮早早就来到码头等候,连接旨的香案什么的都摆好了。
但是一直等到了朝阳升起,将水汽驱散。王承恩也还没有影子。
突然一个人骑着马向码头跑来,此人身穿飞鱼服,带着绣春刀,竟然是一个锦衣卫。
“谁是杨潮,杨将军?”
来人看到了岸边整齐的阵列,打马绕道了前面,大声喊起来。
杨潮本就站在最前面,他很快就看到了,马速减下来慢慢跑到杨潮面前,跳下马来。
“下官董和见过杨大人。大人快快回去吧。天使到营前了,但是进不去军营,正在发脾气呢!”
杨潮抱了抱拳:“天使不是坐船来吗?”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崇祯派王承恩来,不先去南京六部,反而直接来军营,现在却不知道怎么的到了军营前。
负责护送王承恩到南京的锦衣卫千户董和顿时一副尴尬神色。
“天使心急,把燕子矶误以为新江口了,所以从哪里下了船,从金川门入,由镇淮门出,坐马车直奔大营!”
杨潮稍微有些迷惑。这路走的,似乎有些不对啊。但是也没有说什么,立刻命令士兵整队回营。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王承恩实在是冻得受不了了,想不到长江上也这么冷,于是见到了码头就迫不及待的下令登岸,然后坐着马车赶了过来。
士兵们身着铁甲,喊着口号,踏着步点,跑步前进,身上的铁甲哗啦啦作响。
整齐森严的军容一成不补,一直来到大营前。
此时十多辆马车,数十匹骏马停在这里,中间则是一辆装饰华丽的大马车。
杨潮的军阵出现,立刻就成了这些人目光的中心,随着军阵的前行而移动,直到军阵停下。
“敢问王公公在哪里?”
杨潮走过去,向董和问道。
董和指了指那辆马车点了点头。
杨潮立刻走了过去,对着马车缓缓躬身:“卑职杨潮,恭请王公公移步。”
王承恩此时正在生气,没想到几个守营的小兵,竟然就敢挡着他们,说什么没有军令,任何人不得入城。
直到听到外面自称杨潮的声音,要是换做北京城任何一个官员,王承恩今天肯定不会给他们面子,绝对不会下车的,不把对方折腾够,他是不会罢休的。
“卑职杨潮,恭请王公公移步。”
王承恩有听到了一声,声音非常平静,不喜不怒,不卑不亢。
王承恩这次之所以选择第一时间来杨潮这里,那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他是奉命来安抚杨潮的,得给足了面子,可是这些大兵头却不给他王承恩面子,真是恼人。
“卑职杨潮,恭请王公公移步。”
王承恩听到了第三声,心里冷哼了一声,心道:要不是万岁爷让咱家安抚这个兵头,咱家今天定不给你半分颜面。
想着,王承恩自己打开了马车车帘:“杨大人,平身吧。”
杨潮看到王承恩掀开了帘子,露出一个圆润的面孔,脸上没有胡须,皮肤也比一般的男人细腻,如果不说这是太监,完全可以说是后世的那种奶油小生,当然年纪大了些,但也是奶油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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