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耿耿于怀,认为他违反了军纪,想着战后一定要狠狠收拾他一下。
可是现在这种心思却淡了。
其实杨潮私下已经跟最熟悉军法的吕末谈过了,吕末只问杨潮当时有没有明确下令让王璞不得出击,杨潮说没有下达过这个明确的命令,吕末认为王璞出击应该是符合军法的。
因为当时杨潮让王璞单独指挥南边作战,王璞相当于南边的主官,主官自然是有权力认准时机,主动出击的。
如果以这个性质来看,当时王璞的突击不但不冒进,反而是抓机会抓的起到好处,是相当灵动的战场表现,值得表扬的。
但是杨潮心里却很明白,如果不是自己孤注一掷,王璞当时就被虏兵全歼了。
其实最让杨潮不满的是,自从那一次突击之后,王璞再次找回了以往那种得意之色,在军中牛皮哄哄,大有压过了李五六一头的架势,这小子完全没有弄明白他当时险些就将他的士兵置之死地。
所以要收拾王璞,杨潮还是能找到理由的,就看他想不想收拾他了,但杨潮想要收拾的王璞的原因,也仅仅是想敲打他一下,让他收敛收敛,不要做出那种陷全军于不利的冒进举动,倒不是真正的想杀了他。
现在经过一夜血战,再看到王璞平静的神情,杨潮明白,其实王璞已经变了,心理已经成熟了。
在王璞面前站了一阵,杨潮轻轻拍了拍王璞的肩膀。
点点头道:“好样的!以后做事不要那么冒失了。”
王璞敬了一个礼:“大人放心,标下心里明白。”
杨潮点点头,他果然成熟了,杨潮彻底打消了秋后算账的心思,就让那一次冒进在风中吹散吧,让他成为王璞的一个勇猛出击,阵俘虏将的荣誉,而不是耻辱,不是胡乱指挥,葬送几个兄弟的心理包袱。
杨潮转身走下城头的时候,城里的百姓们也纷纷起来,或者说大部分都是一夜未眠。
这一夜,他们在战战兢兢中熬了过来,城上的喊杀声大半个城市都听得见,而隆隆的炮声更是传遍了整座城市。
一种沉闷的气氛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他们头顶,压的人喘不过起来,终于天亮了,很多人自发的来到城墙根眺望,看到一个个沉默着走下城头的士兵。
这些士兵从他们身边经过,让老百姓感觉到一阵阵森寒,一夜杀戮过后的气息压抑在士兵平静的外表下,酝酿成一种浓郁的暴虐。
看到一个个甲兵走下城墙,终于有百姓鬼使神差的迈开腿,往城墙上爬去。
一个一个的百姓被城头上的场景惊呆了,有人呕吐不已,有人失声大哭,有人又哭又笑,呕吐的人至少受不了这修罗场,失声大哭的是看到了自己的亲人战死,又哭又笑的则是看到虏兵的尸首,想到死于虏兵屠刀之下的亲人。
杨潮走下城墙的时候,发现宋濂带着几个人,静静的站在城墙下。
杨潮平静的从他身边走过,没有跟他打招呼。
结果宋濂突然朝着杨潮后背轻声说了句:“将士们的早饭做好了。”
宋濂的口气中失去了此前的那种文人的傲慢,反而是一种淡淡的感伤。
杨潮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道:“谢过宋大人了。”
吃过亲兵送来的热腾腾的米粥,还有几块咸鱼后,杨潮沉沉的睡去了。
杨潮梦到了尸山血海,但是在梦里他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是那么的从容,那么的平静,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
一觉醒来后,已经到了傍晚,依然感觉到浑身乏力,昨夜披甲作战,虽然自己并没有冲杀在前,但是脑力和体力的双重消耗,还是让杨潮有些脱力了。
看了看自己的士兵,果然大部分人都还在睡觉,他们比杨潮消耗的体力更多,显然更加的疲累,杨潮没有打扰他们,而是带了两个亲兵,蹬上了城墙。
杨潮蹬城是要了解一下战况,得知虏兵一天都没有来攻打,这是杨潮早就料到的,激战了一夜,以昨天的战斗规模,恐怕虏兵几乎也是全员出动了,而且经过那样一场惨烈的失败,他们是不可能鼓起士气持续作战的。
这也是杨潮敢放心大胆让大部分士兵休息的原因。
城上的残局已经清理干净,下了一天的蒙蒙细雨,冲走了不少血腥气。
杨潮远眺了一下虏兵大营,目光回落到了护城河上,几丈宽的沙袋堤道,还是静静的阻断着护城河,杨潮知道必须要将这通道摧毁。
虽然这通道留着,虏兵未必会再一次攻城,虏兵经受不住再一次失败了,但是杨潮也经受不起再一次被偷袭了,所以无论如何这条通道都得摧毁,这样杨潮才能占据主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