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吗?”
这个问题让奶奶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戏剧性夸张的愤怒,‘诶!’了一声,反问道:“怎么不是?小高他妈不能下床,怕长褥疮,每天都亲自给她擦身。不运动,排便也有问题,小高他都是自己用手,一句抱怨都没有。这天天上班,晚上熬夜,再年轻也撑不住啊,可从来就没见过小高跟他妈大声说话。”
乔求这么听着,轻轻‘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对宋助理嘱咐道:
“出去买点水果。”
宋助理应了,等他回来时,乔求已经进病房了。
在病床上躺着的女人看起来格外年迈,因为有白内障,眼睛的瞳孔是蓝色的,看起来浑浊无神,看人都并不清楚。可高妈妈有严重的心脏病,也没办法给她做手术,只好让她这样模糊的受着。
人老了就是这样,身体衰败,很难自理,状态不好时让人看着都觉得难过。
高妈妈常年卧病在床,身体十分虚弱,连说话都显得很费力。
乔求却非常有耐心的听高妈妈说话,也是通过高妈妈的口中,乔求才知道高崇竟然是一所大学的助教。
宋助理进门时,就听到刚刚站在门口的奶奶说:
“小高真是不容易啊,真的不是图他妈什么东西。要说房子,为了治病,东借西借的,早就超出房子的钱了。要不是我家那个生的也是小子,怎么着都得和小高认识认识……”
这个‘认识’说得含蓄,老人的意思不外乎是想让两人做男女朋友,由此更能看出他对高崇的满意。
高妈妈笑了起来。这样笑的时候,她的上下眼睑都因为失去弹力而粘连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感叹岁月无情。
乔求上前握住高妈妈的手,凑近听她讲话:
“您是他的朋友,请你告诉我,小高他有没有关系密切的朋友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能成家,我这辈子也就别无所求了……”
乔求犹豫了一下,说:“应该有了吧……”
高妈妈‘嗯’了一声,长吸一口气,看起来像是很累的模样,乔求亲手帮她洗了水果后,没过一会儿,就提出告辞。
回公司的路上,乔求一直显得有些沉默。这趟看望让他触动很深。关于孝顺,关于母子。
养恩大于生恩。乔求知道高妈妈不是高崇的亲生母亲,可高妈妈给高崇的爱,能从高崇对高妈妈的孝顺中窥见一斑。
像钱瑜燕这种生了孩子却从未尽过母亲职责、将孩子抛弃的人,当然没有让乔求必须尽孝的权力。这样想着,乔求却一点都不能让自己的心情轻松起来,因为乔求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对钱瑜燕,甚至比对陌生人还要冷漠。
何必呢?
乔求看着远处的风景,想让宋助理开车回公司。然而这时,乔求的手机响了。
“小乔,”对方的呼吸声让乔求听到时,乔求就知道是谁了。
“江先生,”乔求这样喊他,然后说,“今天我去医院了。”
江展心打电话过来其实就是为了问他为什么去医院,但听乔求愿意主动和他说,也就不主动追问,让乔求自己把话说出来。
乔求:“我突然在想,我们老了会怎么样?”
他的表情有些迷茫。对于未来,这个年轻人并没办法形成清晰的图景。
江展心顿了顿,对乔求说:
“……小乔,明天陪我去做身体检查吧。”
“嗯?”乔求一愣,“怎么了?”
“没怎么。”江展心闭上眼睛,说,“我——只是在想你的问题。我们老了会怎么样?想象不到。和你一起是我之前从未感受过的美好的事情。”
可正是因为美好,这样年轻的人,也会无端端的学会恐惧。
不害怕死亡,而是害怕时间。
乔求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江展心用右手抓着胸前的衣襟,说,“我只是想更安心一点。你觉得呢?”
乔求顿了顿,说:“当然好。”
放下电话,乔求对宋助理说:
“别回公司了,带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