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的每一条道都是直的,两侧的墙平行延伸,也不知道会导向何方,墙壁很光滑,透着似金似玉的光泽,与青罡印的材质有七分相似,只不会发光而已。之前在黑暗中感受到的阴冷其实不过是铁器之类的冷瑟触感,所以并不潮湿。
暮桃花从丹田里摸出了一堆纸,塞在浴桶底下烧,倒是把温晴和丝萝两人看直了眼。
温晴问:“你带这么多纸在身上做什么?居然还有彩色的,你可别告诉我,你喜欢折纸鹤啊纸灯笼什么的?看你这贱贱的样子,也不会是会哄师姐师妹的那种人啊。”
暮桃花反问:“你进过凡人的梦里没有?”
温晴一愣,道:“怎么说?”
暮桃花慢悠悠地答:“凡人的梦里没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小鬼在梦里哭闹,我折只小青蛙送给他,就能哄得他破涕为笑,不过这样高尚的事情你是不会懂的,你那么自私……”
温晴扬了扬眉:“……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先天不足的人。”
暮桃花惊觉自己说漏了,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扭过头去:“当我什么也没说。”
温晴勾起唇角,挽起袖子从旁里插手,一把搀住了身子往下滑的楚修月,丝萝大惊失色:“男女授受不亲,这种粗重活还是让我来比较好。”可是话没说完,温晴又已经完全接过了手,从身后架住了他。自从进阶后,力量是见长了,她扶着楚修月一点也不吃力,但令丝萝大人惊怒的是,她这样扶着他,刚好将心口贴在他背上的旧患上,那样贴近,令人脸红耳热。
暮桃花还笑:“小师妹,你和他真的没有那个?”却被丝萝大人的巴掌拍开了去。
温晴第一次见到这样红果果的楚修月,说不害羞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一直绷得脸,装得很正经的样子,让人根本挑不出什么毛病,那副装腔作势的清高却只能骗骗别人。她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厉害,她比谁都要清楚。
她当然知道暮桃花所说的“那个”是什么意思,不过她还是没有想过,经他一再提起,她反而有种猝不及防的狼狈,但也是这样的窘迫,让她明白了自己的真正心意。
她要的是楚修月,不管他喜不喜欢自己,她都只要他。哪怕只是陪着,哪怕是天天闹别扭,她也觉得无所谓,人与人相处久了,自然会形成一种习惯,哪怕是什么事也不做,哪怕只是那天在曲吟峰上那样静静地坐着看弱月国的月光石,她都能甘之如饴。
楚修月背上的伤很长,足足有一尺多,经过特殊处理,伤口处的黑气已然消退,开始长出了粉色的新肉,摸上去的感觉,有些粗砺,有点硌手,他身上这样的伤口还有很多处,最深重的几处都是被劫雷劈出来的。
温晴不能想象这近百道劫雷都劈在他身上会是怎么样一副光景。
她板着脸孔,有些笨拙地替他擦洗伤口,暮桃花还想笑她两句,但看她是那副表情,不知怎的,就一变得一句话也不想说了,丝萝大人无聊地蹲在地上折纸鹤,一千个愿望都是希望温晴能离楚修月远一点。
楚修月的心跳很是稳健,但也是这种风雨不动的稳健,令温晴有些摸不着底。
红雨草把水染成了红色,又被伤口徐徐吸收,七七四十九天后,楚修月身上的伤口终于消淡化不见了,可是她等待的人却始终没能醒来。
温晴试着几度入梦,都被一道强大的力量反弹回来,她越发摸不准面前这副皮囊里装的是楚修月,还是广生剑,当暮桃花给他换上一身白衣之后,她就更恍惚了。
温晴五十几天没睡觉,没看到最后的结果,她怎么也睡不着。
丝萝大人看她强撑着,自是心疼得要死:“小晴妹妹,你刚刚才化丹不久,需要好好巩固,姓楚这小子有铸心之剑护着,不会死的,你如果睡不着,就试着打坐吧。”
温晴的神情却有些沮丧:“不会死,他是不会死,但也不会活过来吧?都过了两个月了,他还是那样。”换上白衣的楚修月令她觉得很陌生,明明是记忆里第一次相遇的样子,她却觉得陌生得不得了。楚修月有很久没穿白衣了,虽然这一身更适合他,可就因为她有意无意的那句话,他改变了穿衣的习惯,其实细细想来,他为她真的改变了许多,他不再洁癖,不再排斥与她相处,甚至,他还会故作镇定地接近她,在离她近在咫尺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如果他不再是他,不再是那个对她的无赖先行表示无视或者默许,又甚至百般纵容的楚修月,她又该怎么面对?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