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能让景澈如此惊住的事情已经不多了,但是眼前的景象委实诡异。若说木盒里不是真正的**神玺那绝对不足为奇,南穹派素来谨慎,就算墨塔顶端已经有重重迷宫障碍守护着,在中心石台处设置一个障眼法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如今木盒里甚至连一块仿造的玉石都不是,只有一个精致的雕花玉盘,盘子里放置的是——
栗子糕。
景澈踉跄得退后几步,以为自己眼花,再次探进去看,还是栗子糕,甚至还有几分若隐若现的香味。
“尝尝。”
从后头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声线偏低带着毋庸置疑的压迫力,熟悉得景澈后背骤然惊出一身冷汗。
“你不是……”她立刻抬眼在黑暗里四处搜寻,却只听到衣袍的窸窣声传来,少顷百里风间就稳当地落在了她的身后。
他嘴角斜着一抹懒洋洋的笑,身上还有浓重的酒味:“我喝醉了很稀奇么?醒着反倒不正常。”然后他徒手伸入结界之中,从盘中捻了一点栗子糕塞入嘴中,咀嚼几口若有所思地道:“我觉得有点太甜。”
景澈不明白他葫芦卖的是什么药,不敢轻举妄动,背部抵着石墙,上面雕刻的花纹磕着骨头渗入一丝丝阴寒。她盯着百里风间爬满胡茬的下巴,抿着嘴一言不发。
百里风间又撮起一小块糕点,好脾气地送到景澈嘴边,道:“下厨是我活着的百年里最讨厌的事情,能尝到我手艺的人不多,你是第二个。”言毕他便不由分说捏着景澈的下巴,把软软的栗子糕塞入她嘴里。
“是不是有点甜?”
景澈在他的钳制下被迫咽下那一口栗子糕,藏在面具后的眼险些没忍住眼泪。若是红衣,这一刻该是耻辱,可她是景澈,那些回忆如同洪水猛兽突然袭来。她刻意封存起来,却时不时趁虚而入的过往,旧日阳光过于耀眼,一切都浸在不真实当中。
当年牵着她穿过大街小巷的男人,当年飘着栗子糕香的赌场。
如今她什么都尝不到,心头的酸涩倒是苦得真实。
她垂下眼眸,冷着言对近在咫尺的他道:“甜到腻人。”
百里风间不知为何怔了怔神,然后拢拢衣襟退开一步,道:“许多年不做这玩意,手生得很。”
他负手背对着她,语气听起来有些飘渺:“一开始那几年,我在云覃峰后山种了几株栗子树,但是怎么折腾都种不活,也就作罢,反正她也没回来。”
说着他又停顿了一下,道:“我说过你拿不到那颗**神玺,你应该信我的。”
“你究竟想做什么?”景澈永远在百里风间面前显得修行不够,她无法保持像他一样的成竹于胸,终于按捺不住,声音陡然提高几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再这样浪费彼此时间?”
百里风间阔步走出石台大门,见到红衣没有跟上来,转头漫不经心地说:“看来镜之界石你用得挺顺手,这样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