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百里风间的动作空白了半晌.她以为他要走了.像以往一样.他來去自由.随心所欲绝不有半点儿委曲求全.然而这回.他并沒有随她去.而是突然掀开她的被子.将她整个人从床里拎坐起來.动作不温柔却也未伤她半分.
他强迫她靠到自己肩上.一手捏住她的嘴.一手将药碗送到她唇边.往她嘴里灌药.
景澈死死抿着唇.目光倔强地瞪着他.近在咫尺.四目相对.他咄咄逼人.她寸步不让.在这种拉锯中.药灌进去一半.另一半都顺着她的侧脸淌了出來.
“咳…咳…”景澈被呛了好大一口.胸膛止不住剧烈的起伏.苍白脸庞涨上病态的猩红.
百里风间放下药碗.掂起手帕为她拭擦脸上残汁.垂目敛眉的他脸庞格外深邃俊朗.若是放在以前.她怕是又要沦陷.而如今不同.景澈在他目光的笼罩下觉得无地自容.因为那些是红衣的岁月.她为了报复玩得过火.他们之间有过太多擦枪走火的瞬间.
…这种温情.反倒像是一种讽刺.
景澈抬起手臂.虚弱而狠狠地弗开他的手.嘴唇微启.一字字逼出完整的一句话:“求你放过我吧.”
“我已经放了你一次.”他依旧强硬地环着她的肩.以自己的胸膛支撑她的身体.低沉的声线压着起伏的情绪.“八年前若是沒有我的默许.也修不可能如此轻易放你走.而我沒有料到.你会走的这么坚决.”
她在他怀里颤了一下.口吻淡淡:“更沒有想到.八年后我会是红衣.”
百里风间继续一丝不苟地替她擦干净脸上残迹.不再出一言.红衣这两个字像是他绷在心头一条柔软的弦.无论是轻拢还是重拨都能带來震颤.他唯恐她提起那晚的xiaohun事.还有过往他的种种举止.暧昧的或是残酷的……都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啊.
而景澈偏要戳他痛楚.嘴角牵起淡淡讥笑:“你悔么.当初给我喂下赤溟蛊.你一定还记得.你是怎么喂的.”
他的手顿了顿.低垂的脸庞上似乎有苦笑.他如何能不悔.在她倒下去之后.他终于在漫长的岁月里再次尝到了那种流逝的滋味.这仿佛是他身体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失而复得之后.又要被夺走.
他为了寻溟虫.险些死在一阳谷的泥沼里.是他亲手造的孽.恶果还是要由他自己承担.幸好的是.这一次他并沒有迟到.她还能活着.底气十足地坐在这里讥讽他.
“你休息吧.”百里风间不愿再多说.起身将她放回去.为她提好被角后准备离开.
“你怎么还是跟当年一样.那么喜欢替我做决定.决定我死.决定我生……你真是一点都沒变.自以为是.还有自私.”
百里风间正走到门口.身形微顿.他侧过脸.清明的眸角似乎有泪.或许只是推开门时外头风太大.
“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和你彻底划清界限.”她的声音从身后遥遥送过來.
他听到她从床上起身又踉跄栽倒入地的动静.终于是无动于衷地背对她.
诵经三千卷.曹溪一句亡.
“你还得清一条命么.阿澈.或者是红衣.”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阖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