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昊苦笑着问:“我如今真是越听越糊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曾大人是上面派来统筹举义的佩剑将军,如今又是天德军留守你我的顶头上司,这怎么突然说不管他的死活了呢?我真是被你们闹糊涂了,不,不,我不是现在糊涂,自从十月马球场扳倒王守澄起我就一直糊里糊涂,孟大哥,孟将军,不管你眼里有多瞧不起兄弟,但在这天德军你能信任的只有我一个人,你就不能破个例,行行好给兄弟讲讲这其中的曲折原委?”
孟博昌把脸一沉叫道:“你急躁什么?该说的我自然会说。”杨昊没敢再跟他争执。这时士卒端进来一盆有冰凌子的冷水,孟博昌俯身将脸浸入冰水中,静默了片刻才站起身擦干了脸,杨昊被他的怪异举动惊的目瞪口呆。。。孟博昌又将手放在冰水中浸泡了会,擦干甩了甩手腕,坐在军帐中心的火盆前开始烤火,火盆上架着一口园颈砂罐,里面是半罐子浓白色的羊油杂碎汤。军士送来一盘荞麦饼和一盘酱牛肉。孟博昌招呼杨昊道:“边吃边说吧。”
杨昊知道跟他心急也没有用,只得耐着性子坐下来用早餐。孟博昌吃饭极快,杨昊才吃一块荞麦饼,他已经吃饱喝足漱了口。
孟博昌斜靠在软榻上,乜斜着眼看着杨昊平静地说道:“本来这些话我是不该跟你说的,毕竟你只是一个执戟,还不应该知道这些。不过你说的也对,在这天德军我也只能信任你一个人,我实在应该破个例跟你说个清楚。再者总让你稀里糊涂地去办事,也未必是件好事。。。”
孟博昌叹了一声,缓缓地说道:“我早你几年由太学入刺马营,如今是正四品横刀,你和我同属于一个佩剑统领,隶属最不受人待见的宝历社,换句话就是说你我都受一个大总管统辖。”
杨昊喝了口羊油汤,只觉得满嗓子腻歪,就讨了杯茶喝了口,问道:“我们是宝历社,这么说刺马营中有很多派系?”
孟博昌微笑着答道:“也不算多,总共也就分成四派:元和社、长庆社、宝历社、大和社。元和社人数最多,大和社势力最壮,长庆社偏居江南,只有咱宝历社因为敬宗皇帝御宇海内时间太多,他老人家又忙着享乐,如今都快落到讨饭吃的地步了。。。”
杨昊笑道:“还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看来四社之间并不算和睦了。曾大人应该不是咱们宝历社的吧。”
孟博昌点点头,“他是大和社的,真正的天子亲卫。不过此次宫变失败,大和社也元气大伤。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跟咱们搅合在一起了。”杨昊陡然明白了曾重阳为何一直对孟博昌格外倚重,原来此次天德军举义实际上是两家联手作为,他虽然资历高过孟博昌但终归不是一家人彼此之间都留了体面。
“韩大哥呢?他似乎跟曾大人不是一脉,跟我们也不是一脉。”
“他是元和社的,元和社人数众多,人才辈出,但被小青衣浸染太重,他们内部又分帮拉派,虽大而不强。。。你知道吗?郑注就是元和社的佩剑,我们的韩大将军原先也是元和社的,后来转投宝历,这次宝历和大和合作,就是他和李训捣得鬼。”
“这么说李训也和咱们宝历社有远远咯。我总举得此人华而不实,心机太重却又没有独当一面的大才。不知陛下为何就偏偏信任他。”
孟博昌哼了一声,无奈地说道:“陛下也是被逼急了。大和社兵强马壮却群龙无首,也不是没有龙首,只是这龙首太大太强,陛下已经对他心存芥蒂了。李训看准这个机会,毅然舍弃宝历改投大和,获得陛下的信任。宫变之前他这个佩剑的权势比大和的大总管还要大,倘若宫变成功,大和社的大总管之位非他莫属!”
杨昊忧心匆匆说道:“昔日只听说四大总管统领天下,佩剑将军位高不发,原来都是各自忙各自的。。。刺马营如此一盘散沙,几时能扫除阉党,重整朝纲?”
孟博昌打了个哈欠,道:“扫除天下的大事自然急不来的,咱们先在永丰站住脚跟,以此为根据徐图发展,等羽翼丰满时你我提一支劲旅南下勤王,那时各地义士群起响应,大事定然可成!”杨昊见他说得轻松只当做是句玩笑话。不过稍稍停了一下,孟博昌却压低了声音说道:“今春三月,大总管会在永丰召集宝历社无面会,到时腿脚放勤快些,说不定就能升你为横刀了。别小看了横刀,如今各社可都是横刀当家。”
杨昊只得刺马营里流传着一句话“佩剑不出京,横刀行天下”,佩剑地位崇高,除了偶尔外出巡视,一般都留在京城协助大总管统摄天下,京外各道府州县都是横刀做主,至于执戟因为地位低微,只能从属于佩剑不能独挡一面。。。
孟博昌说完这些竟是哈欠连天,“睡会,养养精神,等过午咱们去端了梅山煤矿,救出你的一干好兄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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