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散后,明循越发失意,面对如今朝堂局势,他虽还残留些痴心想要力挽狂澜,却不知该从何入手。此时石青瑜对他依旧温和妥帖,但并不在如之前那样对明循出言献策,明循如今极为沮丧却有极其自尊,不肯轻易向旁人低头,也不愿多向旁人询问,只自己独自思量。
明循越是思量越是灰心,越是觉得他无力就战胜那么多敌人,就更加委顿下去,甚至都不想在上朝,从原本每天必上朝,改成了三日一上朝,后来又改成了七日一上朝。
等到这年入冬的时候,石青瑜作为皇后能够掌握的权势已稳,心里已开始谋划着准备除去明循。明循的朝会则改成有大事则上朝,无大事则无须上朝。
明循对朝政的懈怠也慢慢滋生了许多人的野心,各方势力都打算趁此机会聚拢更多势力,其中最大的一股势力就是如今所谓的四大士族了。
待今冬落下第一场初雪,“田仲隋王”四家家主因仲家家主仲平之邀,齐聚在仲平新宅赏雪。仲平年纪不过二十二岁,是历代最年轻的家主,因其为仲家嫡出长孙,其父又常年卧病在床。在他祖父过世后,仲家一些人就推举他为仲家家主。身为家主虽不出仕,但却掌管一族的兴衰,即便有族人位列宰相也须先从家主再从君王。
但如今因先帝有意提拔寒门,打压士族,许多在朝做高官的人也渐有摆脱家主掌控之意。虽然仲平在数月前就被任为家主,得了一些人的支持,但还有一些仲家族人认为仲平年少狂浪心思又狭隘扭曲,不堪此重任,并不认同仲平出任家主。如此争斗了数月,一直到此时,仲平才坐稳这个家主的位置。此次仲平邀请其他三位家主赏雪,一是为他这新任的家主蓄势,二就是为了商量将来四家如何行事。
其他三家,首先到达仲家的是王家家主王鸿冕,王鸿冕四十出头,不同于其他士族张扬姿态。他身量微胖,面上也常带笑容,喜穿一身雪缎长袍,衬得他更家温和无害。待见到一身玄色长袍仲平的时,王鸿冕就笑着赞道:“仲家主如今气度更胜以往啊。”
四家士族都有联姻,仲平的母亲还是王鸿冕的堂妹,按道理仲平该叫王鸿冕一声“舅舅”,但此时仲平身为仲家家主,仲家如今势力比王家强盛,仲平不能在称呼上低于王家,就只微躬身说道:“王家主,里面请。”
随后来的是田家家主,田家家主田甫之。田甫之最为年长,年已五十五岁,身材偏瘦,面上不见一丝笑容,身着一身紫色长袍。见到对他先躬身行礼的仲平,只微微抬手示意便挥袖进府。仲平见状,起身后深皱眉头,待看不见田甫之的背影,才冷哼了一声。
最好到的是隋家家主隋熙,与旁的家主带着娇媚婢女与强壮护卫不同,隋熙是被两个秀美少年扶着下了马车。身穿绿色长袍的隋熙下了马车后,见仲平容貌清俊,微眯了下眼睛,就笑着拱手道:“仲家主初任家主,若是有事不知,可向我来询问,不必为难……”
仲平也不应话,只轻笑道:“隋家主,里面请。”
隋熙眯了下眼睛,就大摇大摆的进到仲府。仲府虽是新建,却因是仿古而建,处处古风古韵,引得隋熙赞了许久,又牵出了些隋家最是守古礼知古礼的话。
四家家主一入席,酒宴即布上,四人先谈诗词。谈过诗词,遣走无关的人,再谈国事。
隋熙先皱眉叹道:“如今皇上沉迷酒色,久不上朝,不是长久之法啊?”
王鸿冕亦跟着摇头叹气:“如今时局实在令人忧心。”
“如今令人忧心的何止朝堂?”
仲平轻转酒杯,冷笑道:“还有一个咱们都未曾放在眼里的人,那深宫之内的石皇后可不是寻常人物。我年少时曾与石皇后见过一面,此人甚是奸猾狡诈虚伪无耻……”
仲平这么评价如今被人称为贤后石青瑜,引得隋熙都皱眉看向仲平,一直闭着眼睛的田甫之也微睁眼睛看向仲平,王鸿冕疑惑问道:“仲家主为何这般说?如今石皇后所为并不如此啊。”
仲平冷笑道:“不说我年少做下的蠢事,只谈如今,此女灭除明律的手段难道是单纯之人能使得出来的么?此女如今身后有石家,对禁军统领玉彦有救命之恩,还与许多寒门学子来往密切,有得明家宗室看重,听说渭南周家也曾对此女示好?她怎可轻视?皇上疏于朝政,就恐此女先行把持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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