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柏升三天时间,把后续收拾妥当。
没什么闲话。
傍晚的风,夹着一点凉爽,驱赶白日的燥热。
程柏升的母亲做好了补汤,叫他送去医院给盛长裕。
他赶到医院的时候,盛长裕不在病房里。
“督军吃过晚饭了, 和夫人在后面散步。”护士告诉程柏升。
这三天,宁祯都在军医院陪同盛长裕。
两人说话还是不太顺畅,不怎么交流。
程柏升拿着食盒找过去的时候,在凉亭瞧见了宁祯和盛长裕。
凉亭柱子外,正好有一株树,挡住了程柏升。
“……你当时,想开枪打死我吗?”程柏升听到盛长裕如此问。
他一惊。
宁祯则沉默。
衡量再三,程柏升没走过去。有些问题,需要他们俩自己解决,旁人代替不了。
宁祯沉默良久,才道:“没有。”
程柏升舒了口气。
“你瞄准了我,我还以为你想打死我。”盛长裕的声音里,有了一点淡淡笑意。
很是愉悦。
宁祯:“人又不是野猪,随便就可以杀了。想要杀人,需得考虑很多。”
“你考虑了什么?”
“我想起您推开我父亲,重伤,我与大嫂他们在船上的交谈。人人都知道,您坐镇的这四省很太平。
您如果死了,一定会有动乱。杀了您,也许解决了我家的问题,却会制造成千上万家庭的困境。”宁祯道。
盛长裕:“你很有见识,宁祯。”
“我不是个很有抱负的人,可我也不能自私到了如此田地。”宁祯道。
“……抛开这些,你当时想杀我。”
不是问句,而是很肯定。
宁祯也没再虚伪狡辩,“是。”
程柏升的心又提了起来。
怕盛长裕会大怒。
但盛长裕沉默片刻后,苦笑着问:“我在你心里,是个很糟糕的人。”
——居然没发脾气。
甚至有点自嘲。
程柏升觉得,这次的事,让盛长裕改变了很多。
盛长裕肯定着急。
没人替他周旋,宁祯又跟他撕破脸,盛长裕担忧过。他终于思考了他的问题。
程柏升很欣慰。
他打算离开。接下来的路,宁祯和盛长裕要自己走。
他却听到宁祯回答盛长裕:“我不觉得督军是个很糟糕的人。看看柏升。”
程柏升的脚步顿住。
宁祯继续说:“柏升是个很纯粹的人,有时候还非常天真、向善。作为督军的第一心腹,他本该做督军的剑。
您不方便出手的恶事,应该柏升做;上位者的威望是仁慈,而不是跋扈,第一心腹就必须强势。
柏升能左右逢源,双手不沾血,您给了他荣耀、权势,却没有叫他承担责任。作为朋友,您是个很好的人。”
程柏升愣了愣。
“作为儿子,母亲对您的感情,远远没有算计深。可老宅繁荣富足。母亲的确有拿捏您的办法。您已经掌权,却也不是完全没破局的招。
您几次说,没办法破局,只因您没办法不做她儿子。她如此待您,您尚且顾念情分。”宁祯又道。
盛长裕默然。
“……去年,我家里差点遭了灭顶之灾。前不久,我三哥又挨打。我是有火气,仅仅是您和我站在对立面。我动杀机,是考虑我自己,而不是因为您糟糕。”宁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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