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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夜冥国。
清晨,空气中尚有余雾缭绕,重峦叠幛间,一缕黑气盘旋急遽掠过。
金陵城郊是一片原始山林,草木葱郁,山花烂漫,其间珍禽宝兽不计其数,鹰唳狼嚎不绝于耳。
天边那团黑气像认识路似的,径直朝着某处山洞飘去。不消片刻便旋身化出人形,一落地就飞奔进山洞,尖细的声音透着亢奋的惊喜:“老大!猪头!老狼!小瑶!俺侯粗回来啦!
话音刚落,三道影子迅速堵住了他的去路。
猪耳肥腮的家伙笨拙的上前,粗声粗气的声音都似渗着一丝油腻:“猴哥别吵,老大在密室疗伤呢!”
侯粗想再说什么,青面獠牙的家伙干脆用铁拳塞了他的嘴。
红发女郎衣着光鲜靓丽,妖娆的抛了个魅眼,娇滴滴道:“哎哟?猴哥!干嘛那么心急呀?虎哥旧伤又犯了!你再吵,我胡小瑶可跟你急了啊!”
侯粗被那狐媚的眼神这么一勾,愣是咽了两口唾沫,一把甩开蒙太郎的狼爪,“不是……我走之前老大不是伤好了吗?怎么这会儿功夫又……”
朱细搭着他瘦小的肩膀,捶胸顿足,一副大痛大悲的模样,“猴哥,老大他太可怜了!再这么下去……哇呜呜呜……”
“死猪头!哭你个鸟啊!”胡小瑶嗔怒的一挥袖,自己却也跟着扁起嘴来,趁机往蒙太郎怀里蹭。
蒙太郎却万般嫌恶的闪到一边,狰狞的脸上越发暴虐,“哭哭哭!哭啥么哭?虎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因为苍篱山那帮臭道士?有种的别在这哭鼻子,给虎哥报仇去呀!去呀!”
被他这么一吼,三人立时大眼瞪小眼,还是胡小瑶率先回过神来,扭着纤细的腰肢蹭过去,“哎哟?你发什么脾气嘛!吵了虎哥谁负责哟!”
蒙太郎赶苍蝇似的直把胡小瑶往一旁挥,转身一拳轰上石壁,皱着鼻子气急败坏。
这厢,侯粗茫然的回了神,和朱细面面相觑片刻,突然一拍胸脯,恍然大悟,“瞧我!把正事给忘了!”说着忙不迭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手忙脚乱的将那外三层里三层拆了个低朝天,等八只眼睛齐齐盯上去时,立刻被一束灿光耀了满脸璀璨。
好半晌,朱细那肥帮子抖了抖,半梦半醒道:“猴哥,这是哈嘛东西呀?贼漂亮了!”
胡小瑶摩拳擦掌,妖媚的眼睛里闪着精光,“蠢猪!还用问?肯定是天上的神物啊!”
蒙太郎方才还愤怒扭曲的脸这会儿慢慢柔和了下来,摩挲着下巴思忖。
侯粗嘿嘿一笑,“是什么俺还不太清楚,不过确实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玩意儿有俺们龙渊山这么大呢!俺背不回来,就割了这么一小块儿。俺想着会不会对老大的旧伤有点帮助?”
话音刚落,三人不约而同甩手:“切!”
侯粗不死心,“天上掉下来的总有点好处吧!”
“猴子,别白费心思了,虎哥的伤不是一块石头就能解决的!”蒙太郎长叹,“你忘了虎哥是怎么受的伤?要不是我们几个轮流着为他输送真气,他早就魂飞魄散了!”
朱细点点头,肥硕的大耳朵不由的跟着扇动,“狼哥说的对,猴哥你想的太简单了,它虽然漂亮,可也不过是个石头,救不了老大的。”
胡小瑶难得正经的叹了口气,“唉……可怜的虎哥……”
侯粗的瘦脸越垮越难看。
倘大的石室内光影浮动,四面点着煤油灯,跳跃的光芒勾勒出粗糙石壁上的隐隐丘壑,幽暗如深潭。
石室正中有一张冰榻,纯白如雪,寒气升腾,身着玄黑色绣着绛金丝锦服的年轻男子正盘腿坐于冰榻,双掌合起护于丹田。狭长的丹凤眼微阖,刚毅而不失俊美的容颜此刻安详而恬静,双掌交合处不断溢出淡淡红光,在冰榻白雾的笼罩下,色泽分外鲜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安详的面容突然发生了变化,紧接着,情绪似乎也开始燥动,眼皮下的瞳仁不由自主辗转,脑海中轰然一声乍响,记忆中的画面倏地呈现:
无数的铁掌向他掷来,漫天黄色的符咒兜头覆盖,金灿灿的光芒灼痛了他的眼。
数不清的脸五官扭曲,眼里迸发着同样彻骨的恨意。
他咬紧牙关死撑着一轮又一轮的重击。
电光石火的霎那,眼前银色寒芒骤闪,万人簇拥中,一个白色的身影持剑闪电般掠来。
他目露惊喜,岂料下一刻,尚未及漾起的笑容却被悚然的惊愕替代。
他缓缓低头看着洞穿自己心脏的澄银宝剑,那把剑就在他的眼前生生割裂了一道口子,
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麻木的抬起头来,对上一双云淡风清的眸子时,他方才感受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仿佛被刺穿的不仅仅是颗心脏。
每一寸肌肤都像在烈火中燎烤着,前所未有的折磨几乎连灵魂一并烧成灰烬。
他跪在地上,看着持剑居高临下的男人,张着口想问为什么,可迎接他的,却是无穷无尽的黑底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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