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绍深呼吸了几口,双手扶了扶兜鍪将其端正,再一次将太乙宝刀挥将起来,“我的袍泽弟兄们!——那是我们的鼓声!!——凯旋的鼓声!”
“诺!!——”
“建功立业,只在今日!!”
“杀——啊!!”
隆隆的战鼓,震荡苍野!
滚滚的铁蹄,跳破厚土!
薛绍再一次率领麾下的骑兵,冲进了战团之中……
日落西山,夕阳独照。
激战了一整天的朔州大战场,终于慢慢的归于了沉寂。成千上万的突厥人,抱头跪地当了俘虏。
鲜血如溪映着残阳,一片刺眼的红。地上随处可见残肢断骸与血肉模糊的尸首,疲惫的战马甩着尾巴,在孤独而仓皇的四下游走。残破的战旗早已被鲜血浸透,七零八落的斜插在尸堆之中。晚风吹起战旗轻扬,静静的叙说着这一场惨烈大战的惊心动魄。
薛绍手中的太乙宝马仍未归鞘,斜斜的拖在手上,血珠缓缓的从刀尖滴落,落入这一片荒凉的尘土之中。
“薛少帅!!”
前方奔来一小队人马,薛绍扭头一看,来人全身是血几乎已经辨不清面目,就连那匹白马也几乎快要变成了一匹红马,脖间的五花鬃毛已经快要凝结成了五块板砖。他就是像一个,刚刚从血池里面走出来的阿修罗。
“来者何人?”薛家部曲非常警惕的上前一步,挡住了来人。
“朔州守将薛讷,前来拜见薛少帅!”来人连忙跳身下马,并且自觉的将兵器解下交给了身后的随从,孤身步行上前。
“慎言兄?”薛绍还没有完全没从激烈的战斗当中回过神。他习惯性的深呼吸了几口,吸入的全是带着黄沙烟尘和浓烈血腥味混浊空气,不由得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少帅……无恙乎?”薛讷在三步之外站定,担忧的问请。
薛绍一边咳嗽一边将刀子扔给了部曲,翻身下马之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少帅!!”
薛讷和部曲们惊叫一声,一同上前搀扶。
“都别动!!”薛绍大喝一声,自己站稳了。到这时他才知道,自己的体力已是透支得何等厉害。前世今生那么多次艰难的行军和艰苦的战斗,全都没有一次的厉害!
其他人全都心有余悸,无比担忧的看着薛绍。他们全都知道,如今薛绍的存在是何等的重要。
“请少帅入城暂歇!”薛讷看到薛绍累成了这样,马上就联想到了自己的五弟薛楚玉,不由得心中一阵酸楚。
薛绍剧烈的咳嗽了好一阵,一直在摆手示意不用。待咳嗽完了,他一脸通红的走到薛讷身边一把捉住他的手腕,“五郎何在?!”
薛讷也是一个厮杀战场的硬汉,但此刻都有一点被薛绍这股子血腥而霸道气势给镇住了,喃喃的道:“愚弟助我守城力战两个昼夜,心衰力竭……生死不知!”
薛绍如同遭受了一记重击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当场表情呆滞的愣住了半晌,突然嘶声一记爆吼,“何谓生死不知?何谓生死不知!——你回答我,何谓生死不知?!”
薛讷完全被吼愣了,瞪着眼睛张圆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唐休璟带着一拨人拍马过来,眼见此景连忙滚鞍下马跑了过来,一把抱住薛绍大声劝道:“少帅,冷静、冷静!!”
“我很冷静!”薛绍斗然全身发力,双臂爆展将唐休璟给震得倒退五步险些摔倒!
唐休璟目瞪口呆,好霸道的力气!……真想不到,一向文志彬彬的薛少帅,竟有如此神力!
“少帅,你听我说……”薛讷一向不善言辞,慌不择言的连忙说道,“五弟在战场之上力竭晕厥,已经被人救下城头。此后我出城助战,不知五弟现况如何。因此才说……生死不知!”
唐休璟一听险些气岔,快跑几步上前来,几乎是指着薛讷的鼻子痛骂道:“薛讷,你还真是人如其名,木讷得像个呆子!——你且不知少帅是何等的牵挂玉冠将军,还尽说些让人提心吊胆的疯言蠢话?”
“我、我……”薛讷这下真的不知该要如何说话了,索性抡起手掌狠狠的甩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怨我嘴笨!怨我嘴笨!”
“都给我闭嘴!”薛绍大喝一声,“唐休璟,授你全权战场善后。薛讷,速速领我进城!”
“是!”
薛讷马上翻身上前朝前引路,一行数百骑,望朔州城而去。
薛绍看着朔州血迹斑驳的城墙和城下堆积如山的尸首,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之感,哪怕他转战千里,就是为了来解朔州之危。此时此刻,他甚至愿意用一座城池,来换薛楚玉的平安无恙。
男人的情感,有时就是这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