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叹息,眼中有着自责:终究是我错了,无心连累了他。
想到安笙的事,宋汐心里也很不好受,抓住他的手一紧,敛眉道:“安安的事,到此为止,我会去开导他,你也别再将过错往自个儿身上揽。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接他回来,你没有意见吧!”
说是问他,语气却不容置疑。
风宸摇摇头,眼中闪过深思。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安笙熬过来了,却成就了她心中无法撼动的地位。
“这才乖嘛,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见他如此温顺,宋汐乐得在他脸颊上亲了一记,却意外发现他有些僵硬,似想到什么,蹙眉道:“是不是因为风隼那个畜生?我把他阉了,他再也不能兴风作浪,你用不着怕他。”
风宸垂眸掩去眼底的异光:他并未得逞。
“我知道!”宋汐眼神一冷,“可他不该打你的主意,阉了算是便宜他了,你若觉得不够,我这就去杀了他。”
风宸反扣住她的手,摇摇头。
他的仇,他自己会报,她已经出够了风头,也不知厉昭会怎样看她。
宋汐忽然勾起他的下颌,强迫他直视自己道:“情莲栖水,不苟污淖,呈娇六月,历亘三秋,何年何夕都是美好的象征。别说风隼没做什么,便是真有什么,我自当杀了他泄愤,你在我心里,依然美好如初。”
风宸晒然一笑,知道她又想茬了,却也乐的听她说好话。
宋汐一向没什么耐心,逼急了还会翻脸,可真的被她捧在手心里,却会掏空了心思讨你欢心。
风宸没有说话,只是抓住她的手腕,低头,含住她一根手指。
宋汐见他目光含情,忍不住心中一荡,却也知道他身体虚弱,未必经得起**,等了她大半宿,该好好休息才是,一咬牙道:“宸宸,时间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他点点头,目光中闪过暧昧的笑意。
她被他吐出的热气熏得飘飘然,反应过来,已经被他一口吻住。
爱人的嘴唇,柔软温情,满含**与思念,瞬间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
身体顺着他的力道倒在床上,他伏在她上方,忘情地亲吻。
两人的衣裳一件件褪去,她忍不住抚摸他的身体,触手处却是有别于他细腻肌肤的粗糙质感。
无意间一瞥,窥见他胸膛上布满了伤痕,有些已经结痂,有的刚刚消炎,却还崩裂着,不由得大吃一惊,匆匆推开他,顾忌道:“你的伤?”
风宸不急不恼,只是浅浅而笑:这一身伤疤着实丑陋,可是让你扫兴了?
“你说什么呢!”宋汐又好气又好笑,将他拉起来,又小心地将他推倒在床上,细心地检查他的伤口,神情却是前所未有地严肃,“我是在关心你。”
他身上明显是鞭伤,新旧不一,显然是长期作用下的结果。
宋汐眼中浮现出一丝煞气,几乎是肯定地开口,“是厉昭干的。”
风宸抬起手,安慰般地触摸她的脸,脸上倒是没有丝毫怨愤,:他失了儿子,你又何苦与他置气,除却这些鞭痕,他待我倒也不薄。
至少,那人没有大开杀戒,还青州一片安宁。
宋汐念及淳儿,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
那人是淳儿的父亲,纵使手段极端了些,对淳儿却是真心疼爱。更何况,自己痛失所爱,他那丧子之痛也未必好得了多少。
只是见风宸笑的一脸无谓,手指抚上他狰狞的伤口,宋汐心里又忍不住酸胀难过。
这具秀颀的身体如何受得了那些阴酷的摧残,柔嫩的肌肤怎么禁得起无情的鞭笞。
如若她轻信了苏澈,远走他乡,来日,见到的是否就是他冷冰冰的尸体?
他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艰难地挨着日子,等待着渺茫地救赎呢!
宋汐越想,越是怅惘苦闷,连着脸上也带着彷徨恐惧之色,那是一种深深地后怕,“宸宸,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地活着,不可轻易地放弃自己。”
闻言,风宸默然。
宋汐急了,用力抓住他的肩膀,死死盯着他的眼,“就算再发生风隼这样的事,你也不能咬舌自尽,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就不能死。哪怕千疮百孔,污浊加身,你也得给我好好地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也没了。”风宸凝视她的眼,目光逐渐深邃暗沉,半响,轻轻笑了,好似冰破一般,自有一种清冽动人的风情,神情却似漫不尽心:你对安笙也是这样霸道么?
所以安笙受尽屈辱,哪怕身为男人的尊严被人踩到脚底,依然苟活了下来。
宋汐一狠心道:“是又如何,安笙做得到,你就做不到么,还是你说爱我,都是假的?”
她知道这很过分,也很自私。
她爱着他,不能承受失去他的痛苦,宁可剥夺了他的尊严。
风宸不笑了,只是悲哀地望着她。
他是天之骄子,在他看来,死并不可怕,比死更重要是她的爱,自己的尊严和骄傲。
士可杀,不可辱。
他没觉得自己不对,因为即便那样真的活下来了,他也会痛苦一辈子。
他不是轻易放弃自己的人,但若说为了苟活,而放弃为人基本的尊严,他做不到。
他可以在她面前放弃尊严,却不愿自己一身傲骨被敌人践踏。
正如风曜在遭她厌弃时拔剑自刎,不也是为了保留最后一丝尊严么!
见他迟迟不语,宋汐紧张了,颤抖地嘴唇落在他的脸上,一下又一下。
良久,终于等到身下之人的妥协般地叹息:我爱你,真是卑微到了骨子里。
“你是答应了?”
风宸挑眉一笑:安笙都做得到,我如何做不到!
这话有些意气之争,还有一种深藏地酸意。
宋汐却大喜,还有些心酸,脸贴着他的脸颊,轻轻的哄道:“不会的,下半辈子有我陪着你,爱着你,不会让你卑微。”
他的目光有些迷茫,却还是对她微微而笑,将心中的涩然默默的深藏了起来。
宋汐在他的唇上一下又一下地吻着,轻柔地,神情地,像是要将一生中所有的爱意却倾注在这一刻,她为他有如此深重不泯的情意而感到自豪和满足,“宸宸,你知道吗,只要有你在我身后,我便无所畏惧。有时候,我真感觉上辈子白活了,我很后悔,没有早点发现你的好。早知道你这么地好,我根本不会看那个狼心狗肺的人一眼,我要将你留在身边,与你日夜相对,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她这话说的太好听,让他眼睛都湿润了。
如果重来一次,即便他们是血缘至亲,即便违逆父皇母后,即便被全天下不耻,她也会和他在一起吗?
真那样的话,她就是他一个人的了吧!
想起从前受的委屈,喉头一阵发紧,抓住她衣襟的手也纠成了一团。
他不知道这是她浓情时的甜言蜜语,还是她深思熟虑地接过。
此刻,却只能紧紧地回抱住她,仿若拥抱住此生唯一地救赎。
他脸上的热泪滚滚而落,灼伤了她的眼,也滚烫了她的心,“宸宸,我好爱你,真的好爱你。从前,你为了让我接受你,宁愿跪上千级阶梯。可那时,我除却满心感动,更多的却是无奈,害怕无法回馈你的深情。现在,如果能让你留在我身边,永远像过去那样爱我,我宁可那大雨中跪上千级阶梯的人是我。”
够了,这样就够了!
就算这是假的,也允许他当成真的吧!
即便以后,她违背了誓言,至少,这一刻,她是全心全意地爱着他的!
没有厉淳,没有安笙,没有宁璟。
只有他和她,他们两个人,短暂地“地久天长”。
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好想回到小时候啊!
他们两小无猜地长大,长大后,倾心相许,什么也不能阻挡他们的爱情。
即便千夫所指,即便天地不容,他也要轰轰烈烈地和她在一起,任何人也休想插足他们的爱情。
可惜,那永远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宋汐还当他感动的哭了,忍不住抬手挂了一下他的鼻子,调侃道:“宸宸怎么又哭了,亏我还以为你长大了呢,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像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
风宸抓住她作乱地手,不满地抗议:我小时候才不爱哭。
宋汐笑:“是啊,只有委屈了才会在我面前哭。”
风宸不知想起什么,忽然说道:小时候你还说要娶我的。
宋汐挑眉,是真的想不起来,“什么时候?”
“五岁的时候。”
“这都多久了,你还记得。”实在是他年纪太小,又长得粉雕玉琢,她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漂亮的小孩儿了,欺负他年幼不懂事,肆无忌惮地调戏他。期间,捕获香吻无数。
风宸眼睛一斜:你想反悔?
“没有!”宋汐捧住他的脸,认真地亲了一口,“我还欠你一个洞房花烛夜,等我将安笙接回来了,我们三个一起拜堂成亲好不好?”
风宸垂下眼睛,轻轻点了一下头。
“来来来,睡觉了。”怕他误会,又补了一句,“乖乖闭上眼睛!”
风宸这回倒是很听话。
外面大雨瓢泼,阴风怒号,嘶鸣呼啸。
枕边人的呼吸已居于平稳,她心里想着事情,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朦胧入睡。
清晨,她醒的特别早,一睁眼,却陷入他温馨的目光中,似乎蕴含着无限情意,缠绵,希冀,祝愿,丝丝缕缕地缠着她。
她心里却陡然生出一丝不安,猛地将他抱紧,脱口而出道:“宸宸,你还是爱我的吧!”
他低头看她,笑意盈盈,好似她问了什么傻话。
宋汐也觉得自己犯傻了,这个人,可是背弃全天下,也不愿意负她的人啊!
只是——
“淳儿已经去了,安安是我的责任,你却是我最亲近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离开我,我无法想象转过身看不见你的日子。”
尽管逼他表明了心迹,心里还是很没着落!
头顶的人沉默一阵,良久,才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宋汐想,这算是答应了吧!
这一次的分离,他似乎有些改变。
明明,在青州对淳儿对峙时,她感觉他日渐冷酷坚毅的心,那时,他尚能狠起心肠逼她做出决定,势要和淳儿争个高低轻重来。
如今,竟似想开了,对她的情谊却越发深重,每一眼,都似要天长地久。
她不知道在他身上都经历了什么,才促成了他这样的转变,心里却是欣喜的。
那个爱她胜过一切的宸宸,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她的宸宸,就该这样柔情似水。
只是,她隐约感觉,他的身上少了点儿什么。
一种坚持,一种锋锐,或者是妥协?
他的锋芒,还未完全毕露,便被她硬生生地斩断了。
骨子里的骄傲消弭,对于爱人的独占之心,朝夕间土崩瓦解。
……
宋汐心情很好,好到不厌其烦地服侍风宸更衣洗漱,风宸也不矫情,任由她细心动作。
期间,她给他身上的伤口重新上了药。
这伤看着挺严重,其实也只是皮外伤。只要按时上药,不再伤上加伤,好起来很快。
穿戴整齐,宋汐不满地在他的纤腰上掐了一把,抱怨道:“分别不过一年,怎这般瘦了,昨天若不是看你体力不行,早就将你吃了。”说话间,又摸了一把他的脸,“好好的容长脸都瘦成瓜子脸了,脸上也没点血色。如今我回来了,你可得好好养养,该吃什么吃什么,不许挑食了知道没。”
她一副教训的口气,风宸顿了一顿,仔仔细细地将她看了一眼,有些复杂道:他倒是将你照顾得很好。
也不怪风宸这样说,这两个月虽然颠簸劳累,在她有意节食下,她的确是瘦了。可是这半年来被宁璟养得底子还在,气色倒是极好,唇红齿白,面若Chun花,与风宸的病容成鲜明对比。
她在蓬莱岛待了大半年,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宋汐见他脸色古怪,不由得噗嗤一笑,捏了捏他的脸道:“我这半年不回来也是有苦衷的,并非乐不思蜀,而是——”
风宸疑惑地看向她:什么?
宋汐吐出一口气,幽幽道:“生儿子!”
风宸心中一跳,差点脱口而出问是谁的儿子,好在理智回笼,装作不在意地开口:是厉淳的吧!
宋汐诧异道:“他替我解蛊的事儿你也知道了?没错,我是给他生了儿子。”
虽然早有准备,不过真的听说了,他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失落。
同样与她宿了,为何他就没有中。不过想起厉淳生死不明,他倒也不好计较。
宋汐却在想,本来将尧儿带来,父子相见比什么解释都强。
如今,见厉昭这样憎恶风宸,若是知道自己还给宸宸生了儿子,说不定要恼羞成怒。在宸宸安全之前,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至于宸宸,既然短时间内与孩子见不着,还是不要说出来让他惦记了,安心养病才是正经。
见他沉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宋汐转移话题道:“多亏了宁璟,他亲自替我调理身体,还在我难产时替我接生,否则,我很难平安产下这一胎。为了感谢他,我让孩子认他做了干爹。宁璟很喜欢孩子,孩子也与他很亲近呢!”
风宸笑意凉薄,隐隐还有些讥讽。
不知道为什么,宋汐觉得这话说出来,气氛似乎越来越诡异了。
“你和宁璟怎么了?”
‘没什么!’风宸的表情很正经,就是过分正经了。
正好,有侍女送来早点,宋汐便和风宸一起用膳了。
吃过早饭,宋汐要出门,却被风宸拦住,他堵着门不让她出去,眼里写满担忧:你去哪里?
“我去让厉昭放了你!”
‘不行!’
宋汐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安抚道:“我不会有事,有我在他,他也动不了你。”
说罢,顺势推开他的手,瞬息间,人已踏出了院子。
院外,一个清瘦苍老的人影早已等在路旁,手执浮尘,嗓音却是不同寻常男子的尖利,“人已见到,咱家奉主子之命,请姑娘遵守诺言。”
“走吧!”宋汐冷淡地瞥他一眼,挥一挥衣袖,兀自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