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风宸望着虚空,目光放远,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青州,有我的家,有我的朋友,还有我的子民,也许,我今日可以离开,来日定会后悔。”
秦明不是他,又怎么会懂得他的苦心。
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可失去的东西,对秦明来说,最重要的是家国天下,对他来说,亲人友人还有那些信奉他的子民,才是不能失去的。
他不用做一个合格的统治者,因为,他意不在天下。
闻言,秦明幽幽叹了口气,复又问道:“在下还有一问。”
风宸道:“只要我能说的,我会告诉你。”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接受了他的恩惠,自当给予报答。
秦明问的小心翼翼,“我家陛下的下落——”
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厉淳凶多吉少,无奈那位不相信,他有意结束此事,只当想方设法查清事情的真想,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找到厉淳的下落最要紧。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风宸淡淡道:“我们在崖边找到汐,当时她是要跳崖的,亏得及时救下了,否则,非要跌得粉身碎骨。过后,她昏迷了几日,睡梦中不断喊着厉淳的名字,哭的甚是伤心。”
他只是说出自己的见闻,秦明却听得面色发白。
什么事情值得宋汐跳崖殉情,必然是——
厉淳坠崖,他们多少有些猜测,毕竟,他们发现了当初厉淳栖身的小木屋,找到了他用过的大氅。可是,任他们将崖底掀翻,也只寻到一件斑斑血衣,还将厉昭气背了过去。
厉昭醒来后,捧着血衣枯坐了一天一夜,还是不愿接受厉淳的遇害的事实,反而迁怒于旁人。
陈栋作为帮凶,首当其冲,五十军棍下来,足足躺了一个月,过后,处处被厉昭打压,眼看着昭营都快待不下去了。
秦明陈栋会受不了这窝囊气,要自立门户了,毕竟,厉淳都不在了,偏生他一次次忍了下来。一次,对方酒后吐真言,口口声声说要等厉淳回来,秦明才晓得陈栋也如厉昭一般,不相信厉淳已死,还在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
他想起那那令人闻风丧胆的五十军棍,寻常人只怕早就没命,也亏得他身强体壮,勉强抗下,却也吃了好一番苦头。事后,陈栋竟半点怨言也没有。仔细想来,他指不定将厉淳的死怪在自己头上,权当赎罪呢!
该说他痴,还是说他傻。
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陆慎言,厉淳能私会宋汐,他也出了不少力。
依照厉昭的脾气,少不得要拿他开刀的。
只是厉淳失踪后不久,他也不见了,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厉昭拍了好些人手都没有寻得他的下落。
也亏得秦明念在师生之宜,在厉昭面前“美言”了几句,说陆慎言对厉淳忠心耿耿,指不定去寻他的主子了。
也不知厉昭想到了什么,竟然就这么放过他了。
不然,秦明还真担心陆慎言被找了出来,落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如今,风宸的话不过是坐实了厉淳遇害的事实,仍旧没有厉淳的下落,见不着人,厉昭不会凭借一面之词断定厉淳身死,反而会将怒火加倍地发泄在风宸身上。
想到这里,秦明幽幽地叹了口气。
……
“宸宸!”宋汐猛地睁眼,望着熟悉的床帐,呆了一呆,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方才,她梦到宸宸被绑在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垂着头,一动不动,不知从哪里冒出的血液将他雪白的衣袍一点点染红,吞噬着他的生命。
她生生地被吓醒了。
抬手摸了把脸上的虚汗,掌心覆在胸口,那里,还在剧烈地跳个不停,还好是个梦。
却如此令人不安。
忽然,外间传来了婴儿的笑声,“咯咯”地清脆悦耳,是尧儿呢!
不知道是谁在逗他,想是碧儿吧!
午睡前,她将孩子托给碧儿照顾。
宋汐整理好衣裳,转过屏风,望着眼前的景象,却呆住了。
宁璟一手抱娃,另一手拿着一块长条形的棉布,正在给孩子换尿布?
小孩子屁股朝天,脚丫子蹬得活像两条小鲤鱼,宋汐眼尖地瞥见他衣服上沾了些黄色不明物体,还有疑似尿渍的不明液体。
而他本人,一脸纠结无奈,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尽管郁结,却始终没有停止动作,反而显出一种非一般的毅力。
“宁璟,你在换尿布?”事实摆在眼前,宋汐仍旧有些难以置信。
洁癖的宁璟居然会给孩子换尿布,身上貌似还沾了尧儿的便便,虽说小孩子的便便不臭,好歹也是便便吧!
宁璟百忙之中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窘迫,歉意道:“第一次换,有点生疏呢,正好你来了,指点我一下。”
宋汐先是点点头,随即又皱了眉头,重点不是这个吧!
“你看,是这样吗?”
望着某人虚心求教的眼神,宋汐终究还是不好拒绝,反正屎都黏上了。
瞥了一眼在宁璟怀里光屁股的尧儿,宋汐纠结地开口,“首先,你要把孩子倒过来。”
闻言,宁璟笑容一僵,手下却不含糊地将孩子翻转过来,那利索劲儿,跟翻烧饼似的,看得宋汐嘴角直抽。
宁璟像是看懂了她的意思,神色颇为尴尬,宋汐看着他难得的窘态,倒是不好挑剔他了,反而一本正经地指点起来,“其次,把孩子放在榻上,比较方便垫尿布。”
闻言,宁璟立马把孩子轻轻放在榻上。
宋汐头一次见他这么听话过,似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严肃的神情泄露了他的紧张,双眼死死锁住榻上的小孩,如临大敌一般。
而榻上的小孩子,完全没察觉到某人的紧张,乐的咯咯得直笑,伸着胖乎乎的手臂,妄图去抓某人垂落的发丝。
望着这一大一小,鲜明的对比,宋汐噗嗤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