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竟有些恍惚。
她真心拿他当知己,不希望他怨恨自己,也明白,有疙瘩不剔除,不会随着时间消失,反而后患无穷。
也许她自己不觉得,她这个人对敌人心狠,对陌生人冷情,对自己人,却算得上心软。
要么不入她的眼,如若上了心,便会真心相待。
虽然受过伤害,但人的秉性不会改变,只是会愈加谨慎而已。
如若不是宁璟的救命之恩,如若不是这段日子以来他的悉心照顾,让她见识了他的“仗义重情”,这些话,她怕是永远不会问出来吧!
一旦问出,那便代表着,她将这个人放在了心上。
宁璟眉头一动,抬眸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语气清淡淡的,倒是没有半分异常,“你是你,她是她,她落得那个下场,是她的命,你得了她的身体,也是你的造化。两者,没有冲突,我又何必纠结。”
他这番话,说的极为通透中肯,细细咀嚼,却过于薄情。
也许,他只是不善伤Chun悲秋,也许,他将叶微藏在心底。
有一点,她看得明白,他对叶微,当真是无一点男女之情的。
她在心里莫名叹息,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叶微不是叶家的人么,我回来这么久,叶家的人就没想过见我?”
“从叶微叛离的那一刻起,便为宗族所弃,即便要见,也是兴师问罪,怎的,你想见他?”宁璟挑眉问她。
宋汐摇摇头,嘴角勾起一丝隐晦的弧度。
她事泥菩萨过江,怎会想自找麻烦。
不过是怕他为难罢了,从前不问,是懒得关心,如今问起,表明她与他统一战线,她纵使不能给他分担,出出主意也好,也强过他一人承担。
不过,他既然不愿提起,那她也就不多管闲事了。
这时,宁璟却道:“放心吧,即便他们想见,我也由不得他们,你只管安心待产。若连个女人都护不住,也枉为一岛之主。”
他语气随意,波澜不兴,眼神却极其认真,无形中透出一种慑人的魄力,叫人从心底信服。
宋汐的心忽然就安定了,望着他,笑着说了句,“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宁璟忽然站起身,就在宋汐以为他要告辞的时候,宁璟却道:“我命人将对门的屋子收拾出来,作婴儿房用,可要与我去看看?”
他都这样说了,宋汐如何说不好?
她只是奇怪,他什么时候收拾的婴儿房,她竟一点不知道呢?
宁璟却好似看穿了她,眨了下眼睛道:“趁你午睡的时候,就等着给你一个惊喜呢?”
他搀扶着宋汐,缓缓走到另一间屋子的门口,碧儿机灵地推开门。
宋汐一进屋便惊住了。
这果真是一间婴儿房啊!
屋子里到处是小孩儿的玩具,木马,弹弓、纸鸢、陀螺等等,除却此前宁璟拿来的,又多了许多不曾见过的。正中一张婴儿床,做的也是十分精致。
宁璟道:“此次他们出海,我特定命人搜罗了这些玩意儿,都是时下孩童喜爱的玩具。你看看,还缺什么,我再命人添置了。”
这个屋子,显然是废了心思的。
想到她自醒来,他几乎每日都会来看他,风雨无阻。
她怕耽误他的事情,也怕累着他,便曾劝他,不必日日来此,如若有事,她派碧儿去请便是了。
他当时答道:“你背井离乡,来到这个陌生之地,我作为东道主,又是你在此处作唯一的朋友,我不陪你,谁来陪你?再说,你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要带着孩子,忍受背痛和双脚肿胀的折磨,一刻也不能停止。说到累,你比我更累才是,而我只是动动嘴皮子,谈何辛苦。我怎么也是孩子的干爹,你用不着跟我客气。”
宋汐每每觉得他过度地关心爱护,他都以孩子的干爹为借口,久而久之,她竟觉得理所当然了。
难不成,一个干爹,就能令他做到如此程度?
她曾旁敲侧击地问过碧儿,知道他那三个未婚妻人选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文武双全,忠心不二,其中,也不乏钟情于他的。
他若喜欢孩子,有的是人为他生儿育女,连人选都备好了,又何必将父爱倾注在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
只是这个问题,到底太过敏感,而她并未将希望全部寄托在此人身上,想不透,便不再深想。
宋汐半响才缓过神来,看着他温润明亮的眼眸,再看看屋内场景,竟生出一种要在此地长住的错觉。心里一时五味交杂,面上倒是看不出表情,“孩子出生后,在这也待不了多久,何必费心。”
她若是感激欣喜,只怕他会更高兴,但是宋汐不愿与他虚与委蛇。
这话无异于泼冷水,可宁璟却仿佛没有听出来似的,他最近的脾气好到让人吃惊,反而笑吟吟道:“即便只住个几天,我也要为他好好筹备,谁叫我是他的干爹呢!”
见他仍旧如此说,也知道问不出答案,宋汐在心里微叹,“如此便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