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针尖刺扎一样钻心痛。梁友臻面部像房顶年久的僵硬瓦砾,毫无表情,眼睛直直地盯着拉风箱人的手,眼珠子一动不动。两个洁白的门牙咬紧下嘴唇,抬起紫黑胳膊不断地擦拭脸上的流汗。
炉火旺起来,梁友臻拿起长铁钳从炉里夹出烧得白炽的铁片,迅速放在铁砧上,右手举起宽薄锤头敲镐头,“噼里啪啦”的钢花亮晶晶地溅飞。他左手捏紧钳子翻转镐头,右手的锤子有节奏地敲打,“叮,叮叮,叮叮叮!”
小伙子站在铁砧旁,抡起十八磅的大锤头,紧压着小锤的节凑点子,“叮当,叮当,叮叮当当,叮叮叮当当当!”小锤疾快得鸡叨米,大锤紧随其后一个鼓点不错地落砸,铁片翻滚着变型着,在敲打声中火星四溅。要紧档口,男孩子放下手中的活,拾起大铁锤,凑过来高举高打,三只大小锤飞快地“叮当当,叮当当!“
铁片随着叮当声,一霎间被敲打得棱角分明的长刀。梁友臻伸手试了试水桶里的水温,用铁钳夹着打好的刀片到桶里淬火,“嗞啦”声中冒出一股股烟雾打着旋,刀刃由红变青。他夹起淬过火的刀片放到铁砧上,敲敲打打,一层银灰色粗糙的颗粒掉了下来。然后,他很满意地咧着嘴微笑,轻轻地把刀支放在墙边,一堆打好的刀片堆里。
三四个人,从烧火到打好刀片,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全是默契地无言行动。令旁观的村民看得眼花缭乱,赞叹起来,“梁班长,你的手艺真是炉火纯青!”梁友臻呵呵一笑,“见笑,见笑!”
“看上去,刀口不错!”我走向前去,从打磨好的刀堆里随便拿起一把,雪光闪闪亮。先是用手指弹了弹锋刃,“铮铮”的回音,可以听出钢口很到家。转过身,从蔡秀梅头上挣了两根头发,抱歉地说:“对不起,用你的头发试试刀口锋利不锋利?”
“你懂?”蔡秀梅微笑着撇了撇嘴。
“好刀!”我把一根头发横在刀刃上,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细发断成了两截,甭说,刀口很是锋利。我高兴地对梁友臻说:“好手艺,好火候,一定削铁如泥。”
“楚排长,蔡队长,啥时候来的?我光顾着忙活,大眼漏了神。”梁友臻凑过来呲牙笑了笑,有点腼腆和不好意思。
“干得很好,继续努力!”刀的启示,让我一下子想到了兵工厂。于是,我拍拍梁友臻的肩膀说:“你再动动脑子,在猎枪的基础上,揣摩揣摩汉阳造和三八大盖的构造,试看造枪支。也就是说,今后,要想法把铁匠铺办成兵工厂,我们自己造枪支弹药。如果成功了,我向上级给你请功。”
梁友臻脸带为难的神情,说话模棱两可:“打上等的刀,我敢保证。但造枪支弹药,试试可以。但我一窍不通,有点逼着旱鸭子上架。再说,也没有工具,就难说了。”
我一听就来气,强硬第说:“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谁也不是天生就什么都会,不懂可以学,边学边试吗。你不亲口尝一尝,怎么会知道栗子的滋味?反正,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造出来,我请你喝酒,给你立功授奖。造不出来,我就踢你的屁股。”
“呵呵,哈哈!”旁边的战士和老百姓哄堂大笑。
蔡秀梅说:“笑归笑。楚排长说的这个事,很有道理,应该引起我们大家的重视。试想,有了自己造的枪支弹药,杀敌就有了武器保证。只靠上级发,缴获敌人的,总部是长久之计。梁班长祖传的大刀手艺,大伙们不也学到手了吗?我看,造枪支弹药,也不过是一层窗户纸,只要捅破了,并不是学不会,掌握不了。大家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有道理!”
“试试,成功了正好,即是一时半霎造不出来,也没啥,总比干等着强。”
“对!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梁友臻看到我真的火了,再加上大家纷纷赞成,便朝着我和蔡秀梅打了一个敬礼,“楚排长,蔡队长,你们放心,我一定辜负您的希望!”
“嗯。很好!”蔡秀梅笑了。
我高兴地说:“相信你绝不会让大家失望的!人员有你挑有你捡,所需的东西,只管说话,尽量满足你的要求。一句话,一切为兵工厂让路。另外,我给你提个醒,火药很邪乎,千万别闷着头瞎捣鼓。最好是找个明白人,最起码猎户经常摆弄猎枪,对火药懂一些。”
梁友臻直挺挺地站着,“谢谢排长,我记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