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航出案子了,什么时候回来他自己也不知道;骆家龙吧,余罪更不想打扰,估计这小子仍然忙碌在上司和女友的夹缝中,在痛并幸福着。
他把车停靠在路边,下意识地点燃了一支烟,脑子里空空的,想了很多,但究竟想的什么,却说不上来,他觉得自己没有白被同学叫贱人,现在的感觉好像真有点贱,悄然无声地在羊头崖乡舔着伤口,伤没好却已经忘了痛,又过上这种焦虑和困顿的日子。在期待一份安慰和温馨的时候,却只有孤独和寂寞做伴。
他拿着手机,翻查了好久,翻到了鼠标的电话、翻到了骆家龙的电话,甚至翻到了安嘉璐的电话,都没有拔出去,他心有甚至有点惶恐,生怕再打乱曾经朋友的平静日子。翻到一个电话时,他笑了,好长时间没联系了,这个电话,他毫不犹豫地拔出去了。
“爸,我……”
“不说吧,还不知道是你?你还知道你有爸呀?是不是揍觉得自己个是石头缝里蹦出来滴……臭小子,过年都不回家……”
“爸……儿子是领导于部啦,又是刚上任,做样子也得做呀,过两天就回看你去。”
“拉倒吧,一看又是路过瞧瞧,还耽误生意呢,我说余儿,爸后来才想着不对劲啊,你这下乡当所长,这媳妇可咋弄,要是三年五年回不了城,那不得黄啦……”
“哟,爸,你想那么远于什么?刚参加工作,从你的管束下脱身,巴着让媳妇管着啊?”
“不是,这你不懂不娶老婆不养儿,你没责任心呐,在这个上头你得听爸的啊,爸当年就是混了今天不想明天,有了你才觉得有责任啦,得好好于活挣钱……啊,哎对啦,爸又想了个办法,你要不好意思主动找,咦,就装个病啥地躺家里,那小女就来瞧你来啦……”
“哦哟,爸,这事随后再说,我这段时间忙得厉害。”
“忙啥?”
“乡里出几个贼,把老百姓牛偷走几头,正找他们呢?”
“王八蛋,羊头崖穷成那样还有去偷东西,抓住得枪毙……我说儿啊,这事办得对,你这所长没白当,觉悟提高了,哎那抓住了没有啊?”
“不太好抓,这不正找着吗。”
“一定能抓住,我相信我儿子。”
“哇,爸,我在您心里的形象是不是现在拔得挺高呀?”
“高倒不高,不过这事难不住你吧?你从认识钱就开始偷爸的钱,从上学就开始逃学,从懂事起就开始给爸找事,爸就觉得你不给别人找事就不错啦……有人给你找麻烦,惹我儿子,那他不是找刺激么?”
余罪说着,开始脸红了,开始心跳了,知子莫如父,这些曾经的缺点也成了现在父亲夸奖的优点,要反证的就是,要说惹事,谁特么能惹得起我儿子?
放下了电话,余罪的脸开始发热了,曾经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他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做出来的,可现在让余所长想起来,真够难为老爸这当家长的了。
他发动着了车,准备回二队,那里还有队员在等着,他现在隐隐约约地抓到了点什么,也许是心里那点不值钱的同情在作祟,不忍再看到乡里人失望;也许是曾经没有被冠之以优秀的标签,总想往那个方向努力;对了,也许是尴尬地面对老爸的次数太多了,总也想,有那么几次骄傲地站到老爸面前。
那辆车,消失在城市的流光溢彩夜色中,孤独地驶向一个确定的方向………
笃笃的敲门声起,请进的声音传来时,余罪轻轻推开了门,然后看到了马秋林苍老但睿智的面庞,一老一少,相视而笑。
“马老,对不起,让您久等了。”余罪很少有客气,即便对于许平秋,也从来没有客气过。
黎明时分,最黑暗的时刻,即便在二队也只剩下的这一间会议室的灯光,在听到车声响起来的时候,余罪伸胳膊,一个懒腰哈欠,笑着问着马秋林道着:“马老,就看到这儿吧………孙羿他们回来了,我得准备上路了。”
“路上小心,家里会在技术上、信息排查上支援你们,可惜呀,咱们的信息库建设相比现实的发展,是相当落后的,基础工作还得靠人工完成。辛苦你们了。”马秋林仍然是歉意地道。
余罪起身时贱贱地笑了,笑着问马秋林道:“我们年轻,辛苦点说得过去,马老您这么辛苦,我就有点想不通了
“想不通什么?”马秋林问。
“我们图什么呢?在我羊头崖吧是所长,还说得过去。现在追到这程度,我都不知道我图什么?马老您这年纪和身份,根本不必这么熬着了。”余罪道。
“非要让我说什么,只有一种了,兴趣。”马秋林笑着道,精神很亢奋,他解释道:“有句话叫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当了一辈子警察,和贼打了一辈子交道,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的兴趣会自然而然地转移到这些未解之谜上,难度越大,你们兴趣会越高,就像现在年轻人沉迷于游戏、沉迷于小说一样,这种沉迷,本身就是一种乐趣。你呢?不一定就为找回几头牛吧?如果是那个目的,王镔指导员自己就解决了。”
“我说不清,不过我喜欢和手段高明的人打交道,在抓到他们的时候,我发现我很享受那种成就感和智商上的优越感。”余罪贱贱一笑,掩门而去。
马秋林讪然一笑,放下了手头的活,靠着椅背惬意地微笑着,他知道,这娃和他当年一样,也沉迷了。
清晨,薄雾冥冥的时候,孙羿、吴光宇、董韶军加上一个停职的张猛,和余罪四名乡警组成了一个临时小组,悄无声息地出发了。
目的地,据邵万戈所知,不详,涉及的地方太多。
任务,不明确。连邵万戈也不清楚,这一步究竟会有多大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