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日头短,颖坤与兆言比试完回到家中,天已断黑。一进门却碰见七郎,她问道:“七哥,你不是说今晚有约,现在才出发?”
七郎道:“哦,有人家中突发急事,改天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正要出去接你。”
颖坤笑道:“我在宫里随侍陛下能出什么事?七哥,过完年我就廿七岁了,又有武艺傍身,你别总当我小孩子似的好不好?”
七郎也笑了:“家里除了萱儿就数你最小,活再大年岁也当你是孩子。这么长时间你一直跟陛下在一起?干什么了?”
颖坤回答:“切磋武艺呀。”
“切磋了两个时辰?”
颖坤道:“也没有,前后更衣沐浴花了些时间,到家就晚了。你们不会不等我已经开席吃过晚饭了吧?”
“什么?!”七郎抬高嗓门,“你还在宫里洗澡了?在哪儿洗的?谁伺候你洗的!”
颖坤被他吓了一跳:“演武堂的配殿里就有净房,比完出了汗自得盥洗,不然满头大汗**地在宫城里行走,岂不失仪?伺候自有宫女内侍。七哥,你怎么啦?”
七郎忍住怒气,问她:“陛下有没有跟你说什么特别的话?”
她想了想:“陛下叮嘱莫将此事告诉太后,免得太后又要训斥他不务正业、玩物丧志。”
七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颖坤又道:“现在我相信太后应当没有和陛下争权之意了,否则何必督促陛下勤勉务政?”
七郎道:“既然太后不喜,以后陛下若再找你比武切磋,你就别答应了。”
颖坤笑道:“这也就是恰好碰到。我难得去一回宫里,陛下就算技痒想切磋,也应当找你们这些武将才是,怎么会来找我?”
这话就说得太满了。隔了一天,皇宫里又有齐进手下的小黄门来传旨,说陛下口谕召见杨校尉,不甘上回在她手下输了一着,要再与她比试。
四娘五娘听了只当一笑:“陛下这是童心未泯,怀念起当初和末儿一同嬉戏的日子了。以前陛下还是燕王时,不就成天跟末儿玩在一起?”
七郎正好也在家中,颖坤正要去更衣随小黄门入宫,被他拦住:“陛下这么喜欢比武,老跟同一个人比有什么意思,这回就由我去领教一下陛下的武艺好了。”
小黄门错愕地眨眨眼:“可、可是陛下指名说要杨校尉……”
七郎道:“陛下切磋武艺还挑人?”
颖坤还记得前日与兆言比试的尴尬,自己也不太想去,便说:“兄长武艺比我只高不低,与高手过招更有助益,陛下定也乐见。”
小黄门无奈,只得带着七郎进宫,之后便未见兆言再提比武之事,大约是与七郎差距实在太大,在意输赢的皇帝陛下脸面上过不去了。
颖坤等人回到洛阳已是冬月底,没过几天便到腊月,初八这日举行腊祭,祭祀祖先和家宅神灵、击鼓驱疫。腊月也是杨公和诸子入土的忌期,又近新年,家里逐渐忙碌起来。
颖坤除了侍奉母亲,也帮着嫂嫂们料理家事。每次家人齐聚,独缺六嫂,看七郎神情落寞,她就悄悄问起大嫂:“六嫂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赶得及六哥的忌日么?”
大娘道:“赶得及,后天就满四十九日了,我正要派人去接她。”
颖坤心下一动:“不如我去吧。听说六嫂在白巧庙里除了为贵妃祈福,还为娘亲请了愿。我也去拜一拜,祈祝娘亲早日康复。”
大娘看了她几眼,看得她心虚地垂下头。大娘见多识广心思玲珑,什么都瞒不过她,但她也最为体察人意,叹了口气道:“白巧庙在山里,一日不及来回。你明天出发,在庙里住一晚上,后天和吟芳一同回来。”
洛阳郊外有两座最受城中女眷青睐的寺庙,一红一白。红是红竹寺,求姻缘求子十分灵验,自然香火旺盛信女众多;白即白巧庙,相比红竹寺没有那么热闹,但有多家望族向它捐赠香油钱,先帝还曾敕令出资修建庐舍,传闻有宗室女子在此出家修行。
相传白巧是一名普通的民间女子,新婚不久夫君被征召至边关服役,劳苦而死。白巧在家不知噩耗,每天登上山头遥望远方,企盼夫君归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山中神女悯恤其情,不忍她白头空等,告之实情。白巧悲痛欲绝,痴心不改,企求神女让夫君重回人间,自己甘愿化作崖上岩石,受千百年风吹日晒。后人在白巧化石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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