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动情地唱完这首歌,精神头就不行了,几个小姑娘疯了一天也歪七扭八地打起了盹。杨末和嫂嫂们把老人孩子送回房里睡觉,发现他歪在椅子上睡着了,上去推他:“别在这儿睡,小心着凉,回房去吧。”
他睁开朦胧的醉眼:“什么时辰了?”
“还早呢,才十一点。”
他拉着她的手不放:“回去我就一个人了,我要跟你一起守岁,长长久久,一辈子不分离……”
家里房间少客人多,只能各家打散,男人们睡一个房间打通铺,女人和孩子们一起睡。奶奶家有个单人小房间,特意留给他住,算是给外宾的特殊优待。
杨末听嫂嫂侄女们的房间里还有声音,转了转眼珠:“你先回去,我等会儿过来。”
他回到小房间,怕自己倒头就着,在屋里来来回回踱步。踱了小半个时辰,她蹑手蹑脚地推门进来了,压低声音说:“她们都睡着啦,明天一早天亮前我再回去,没人知道,嘿嘿!”
屋里一张靠墙的小床,只有三四尺宽,给他一个人睡都束手束脚。两人并排而卧,只能侧身面对面躺着,这给了他充足的理由把她搂在怀里。成婚这么久,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光明正大地搂着她入睡。她如此乖顺,如此娇媚诱人,没有一脚把他踹下床去,而是红着脸,含羞带怯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晚间喝下去的那杯酒在心头熊熊地烧起来。既然真实的世界里不能,那在这虚幻的梦境中,总可以一尝夙愿了吧?
他捧起她的脸,对着那张魂萦梦牵求之不得的红唇吻下去,温柔辗转,气息相融。温软的身体在他怀里,那么美妙,那么真实,他难以克制地翻身把她压住,手沿着脖子锁骨一路从领口探了进去。
摸到关键的地方却被她止住了,娇喘微微地推开他:“不行,隔壁有人,会听见的……”
他吻着她的脖颈耳根:“我会小心……”
“那也不行,在别人家里作客做这种事,不太礼貌……”她娇嗔地白他一眼,“不是昨天才刚刚……就这么几天,你忍一忍啦。”
这个梦为什么不从昨天开始?周公根本就是故意折腾他吧?
他叹了口气,抱着她躺回枕上:“好吧,反正都忍了这么久了。”
“什么?”
“没什么。”做人不能太贪心,上回就是因为贪心,被她一脚踹下床,连同床共枕的机会都没了。能这样亲密相拥同眠,已经是他求都求不来的奢望。
躺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发现他两只眼睛睁得跟铜铃似的,明明已经困得不行了,还在强打精神硬撑,噗嗤笑道:“你干吗瞪那么大眼,困了就睡呗。”
“你说的,新婚第一年,要一起守岁才能一辈子长久。”他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你呢,怎么也不睡?”
“我倒时差,睡不着。”她在他胸口蹭了蹭,偎得更紧,“那些都是迷信啦,能不能在一起还不是要看我们自己。”
“宁信其有。”
她看了一眼墙上挂钟:“好吧,反正就剩几分钟了,现在睡着到十二点也得被吵醒,姑且迷信一回好了。”
隔壁人家的年轻人精力旺盛,隔着墙还能听见隐隐的欢声笑语,深夜里仍不乏节庆的欢喜气氛。他搂着她在怀里,从未感到如此满足惬意:“末儿……”
“今天你怎么老叫我末儿,儿啊儿的好肉麻,当着别人的面别这样。”她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他笑着问:“那应该怎么叫?”
“就叫末末啊,大家都这么叫的。”
“你家里人也不叫你末儿吗?”
“家里人呀,因为我是这一辈最小的,我出生时大伯都有孙子了,所以小名叫‘小末头’,还蛮可爱的吧?我们这里的方言没有‘儿’那个音。你喜欢哪个?”
“小末头,末儿,末末。”他把三个名字都唤了一遍,“反正都是你,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肉麻死了,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油嘴滑舌?”她把脑袋埋在他怀里直蹭,忽然停下嘘声道:“你听。”
是隔壁的年轻人在齐声跺脚数拍子:“十,九,八,七……”
倒数到零时,窗外鞭炮焰火齐声大作,此起彼伏。难怪她刚才说睡着了也会被吵醒,按照他的习惯,现在应当是夜半三更了,这里的人家却还灯火通明,欢笑达旦。
五光十色的焰火细碎光芒透过窗户映在她脸上,鞭炮声震耳欲聋,她捂着耳朵说了句什么,他没有听清,侧脸凑上前去,冷不防她在耳边大叫:“我说:亲爱的阿福,新、年、快、乐!以后每一个新年我们都要一起过,直、到、一、百、岁!”
他忽然就觉得眼眶发热,心中苦乐酸甜交加,哽咽难言,只能低下头去以吻封缄,以为誓言。
这一吻甜蜜而悠远,直到窗外的响声渐渐低落下去,他才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目光脉脉如水:“好啦,十二点已经过了,你可以放心睡啦。”
他把她紧紧拥在怀中:“我怕一觉醒来,你就不在我身边了。”
“怎么会呢,你睡外边我睡里边,难道我还能从你身上飞过去?”她嘿嘿一笑,“不过我睡相是不好,睡着了把你踢下床也有可能。哎你过来一点,别一个翻身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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