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发出尖利的呼啸。许久,迟衡几乎是哽咽着说:“我比谁都清楚!”
石韦抱住了他:“别做傻事!就是封振苍做的,他现在疯狗乱咬人了诱你上当而已!”
“不止他。”
“对,还有郑奕。郑奕挟天子下的诏令,他最清楚颜鸾的行踪。无非就是他们俩,其他虾兵蟹将都是听令而已,你还想要知道什么?你还想听到什么?”
“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知道了又能怎么办!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再屠一次城?再陪他死一次?知道再多细节他能活回来吗?”
迟衡抬起头:“我就可以忘记了。”
石韦怔怔地看着他。
“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死在谁的手里,完整地听一次,我就可以释怀了!”迟衡嘴角慢慢地勾起一个弧度,颤抖着,“难道,我还能杀光天下的人?”
石韦凝望他的眸子:“你一定要去吗?”
“是。”
“假如有陷阱……”
“放心,我再想知道真相,也不会傻乎乎地冲过去。替我安排好几拨人分别出发,扰乱封振苍的视线,我会选择最安全的路。别担心,季弦,我不是几年前的迟衡,不可能冒然跳进别人设下的陷阱。”
“你已经决定了?”
迟衡抬手冰了一下石韦的脸:“没事的,封振苍要想用这个法子来捉我,就太蠢了。换一个方向来想,我答应他,也可以牵引封军的注意力,你早些从背后袭击,你前呼,你后应,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好不好?”
最末一句就像哄小孩一样。
石韦哭笑不得道:“你准备现在就启程吗?不等明天再说?什么都没有安排!”
“今晚出发出他们意料,明天你将阵势弄大,混淆视听。”
“你太专断!”
“就当我最后为他疯一次,我一直都希望能忘记以前,只要一次,我就可以把以前都放下。”
望着骏马踏起征雪。
石韦苦笑:“当你不再想着去忘记时,才是真正放下了啊!”
迟衡不是直接穿过玢州的疆界,他乔装打扮顺着曙州的边界快马加鞭,但正如预料那样,他还是遇见了大大小小的麻烦,所幸石韦的安排,分了三支队伍混淆视野,结果三支队前后都陷入封振苍的陷阱中。
而石韦加紧行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抄着原路长途跋涉绕过去。
迟衡非常不喜欢曙州的西南部地形,大片丘陵和大片的山谷,以及这里的屋子都涂着鲜红颜色的檐角,所以能触及到往事的东西,他都不愿意去碰——时隔五年,他又回到这个地方,看到熟悉的景象想起恍如昨日的事。
石韦说得对。
死去的颜鸾就像一把钝刀子,割着活着的人的心。迟衡以为还会滴血,不过,时间消钝了很多东西,刀子还是那把刀子,只是心不再是脆弱的那颗。他曾以为一生都不敢去触碰,而如今,触目,已不再惊心。
迟衡想:石韦多虑了,自己也多虑了。
骏马追风绝尘,嘶风逐电。
入了玢州的木凤县,封振苍派出暗探的已经失了踪迹,迟衡走得更从容了,但是雪越下越大,在山脚下时雪已齐膝,他另辟蹊径试图绕过去,谁知却在阴沟里翻船,竟然迷路了,更糟糕的是,马非天马,因为赶得太急马数次滑倒,终于在方才伤了腿骨跌地,一瘸一拐再无法跑开。
其时天已黑,迟衡牵着马心下焦急。
如此天气如此雪夜,地上泛着雪的白光,比天上月还白,远处重峦叠嶂黑得肃敬。
好不容易看到一茅草人家,迟衡上前敲了敲门,好一会儿有人扑簌簌起来开门,一个老者开了门,也不点灯,月下,那老者已近花甲年纪,听迟衡这一说迷路,也不惊异,拄着拐杖说:“难怪,难怪,就不下雪到这里也得迷一迷,这山就叫*山,天底下没有比这更难走的了。”
穷苦人家没什么可提防的,老者让迟衡住下。
外面寒风呼啸,茅草屋可抵大风寒,地上铺的是干草和席子,盖的也是干草,迟衡虽然累,火气旺,但也睡不下,扭头看老者蜷缩着一动不动,心想这老者没被冻死真是奇了。虽围着火炉睡,火炉里的炭火半旺半熄,炉子旁除了一把钝刀什么都没有,炉里是最后的干柴。
迟衡跑了三里地,砍了三棵松树回来。
就着夜色将松树劈成片,动一动还暖和,他一口气全劈成小段堆在炉子边。等他终于窸窸窣窣睡下了,老者叹了一口气,声音虚弱:“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了。”
到这把年纪一个人确实难过活。
“两天前地保来过,说要是见到强壮的年轻陌生小伙,管是一个还是几个都要密报上去。咳,有百两黄金的奖赏,人都冲着这奖赏不睡觉的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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