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给他拿毛巾。迟衡一挥手:“你出去吧,让宫平给找个地方睡去!”
那人倒听话,垂眉顺目地出去了。
这以后的好几天晚上都是这个人躺在床上,眼看生人就要混成熟人了,迟衡将宫平叫来,心平气和地说:“换个人!记住,要小倌,不许要良家的,不许要咱们军营的!”
几番倒腾下来,宫平终于开了窍,管对方如何的讨人喜欢或不讨人喜欢,隔好几天一律拿银子打发了。
熟能生巧,后来就很顺了。
不提迟衡后来跟走马灯一样换人的事。却说到了西篾,就遇上了大风沙,黄尘漫天,隔一丈都不见人,全军上下都被风沙吹得全身灰扑扑,迟衡啐了一口,满口的沙:“这鬼天气,要是赶上偷袭就彻底玩完了。庄期,赶紧给咱们看看,下一次大风沙是什么时候!”
庄期本是一身白衣绣蓝襟边,这一来也脏得不像话。迟衡伸手想替他拍干净,拍了几下,衣服彻底脏成浑然一体了。可叹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在沙尘里滚两滚也跟老农无异了。
迟衡看着直乐。
庄期也笑,那一笑竟然还是清逸出尘,迟衡不得不感叹造化之巧妙,人与人还是不一样的。二人正相视而笑,就听见兵士来报:“将军,扈烁大王来函了!”
早几天,迟衡就给扈烁传信过去,说自己将来拜访。
拆函一看,果然都是些客套话,扈烁说已经摆宴款待了就等迟衡来赴宴,迟衡弹了弹信:“庄期,你说会不会是鸿门宴啊?”
“不会,咱们与扈烁还没到这地步。”
扈烁住在一个很大的宅子里,宅子就是个大,那宅子一进去,两边是十八般武器,旁边一溜都是膘肥体壮的大汉。扈烁见了迟衡后哈哈大笑:“山水轮流转,想不到咱们哥两个又转到一起了。”
“本来是要去缙州北的,因为扈兄在此地所以特地绕过来看看。”
宴席就设在院子中间。扈烁依旧是旧日模样,黝黑的肤色,深邃的眼窝,往院子里一站,就跟土霸王一样,说话极爽朗,来不及拍着迟衡的肩膀,就瞅见了迟衡身后的庄期。扈烁不掩惊喜,径直越过迟衡往身后走去:“庄期,想不到你也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庄期微笑道:“给你一个惊喜。”
扈烁啪的一声拍在庄期背上,庄期受不住猛咳了一声,扈烁急忙收住手,又是爽朗一笑:“怎么还是这么弱不禁风啊,跟古董瓷一样碰不能碰。”
迟衡本以为会剑拔弩张,想不到扈烁只字不提征战的事,反而对庄期殷勤有加。
扈烁把一桌子全羊宴,换上了半数符合庄期胃口的的素菜,还有一壶老酒。庄期沾尝就则醉,酒气氤氲,覆在木椅上睡着了。迟衡扶着额头想,早该料到是这种情形了,怎么两三年过去扈烁还是一点儿没变啊。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迟衡也想先探一探他的底,果然几杯下肚,扈烁开口了:“早听说有个迟衡领军起势蓬勃,正与郑奕抗衡,连夺了好几个州,想不到果真是你!”
迟衡笑道:“恰好逢了时机而已,要说打战,扈氏兄弟可都是一把好手,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扈烁摆手道:“你们说话都这么温温吞吞的让人心里没底,明人不说暗话,你就直说,想怎么办——是来招降的还是下通牒的,直说。行就行,不行咱们也别磨蹭!”
迟衡悠悠道:“扈兄说笑了,我真的只是来看看。”
还有光放水里不钓鱼的钩?扈烁疑惑了。
迟衡笑着放下酒杯:“庄期一直很惦记扈兄,又说扈氏踞半壁缙州,与我说了好几次,正好乾元军去追击胡类番,我就拐到这边来了,也就呆个三两天。”
扈烁笑:“……庄期啊!”
虽然其后两天,扈烁也问过迟衡对缙州是如何打算的,迟衡一概轻描淡写敷衍过,他也就不问了,转而问庄期:“庄期,你打算长住我们缙州吗?不如就住在我们扈家吧,保管比你跟着迟衡颠沛流离来得好!”
庄期微笑:“你不打算并入我们乾元军吗?”
他的回答是如此直接,扈烁倾身向前:“并入乾元军?这就是迟衡的打算吗?嘿,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就算我同意,我两个哥哥也不会同意的,再说并入乾元军有什么好处?”
庄期想了一想:“你可以带着数万兵士纵横西域各州。”
“……”
“比如秦州,比如笪笪州,还有与你扈氏和怨仇的靖立州木克王——我记得你说过喜欢带兵驰骋的感觉,乾元军可以做到,而在缙州是没法让你施展拳脚的。”
扈烁侧头,流露出惊喜:“我说过的话你都记得?”
“……总之在乾元军有许多好处,当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我来,也是不愿意看到扈氏和我们乾元军对立的。我们乾元军很快就能拿下胡类番,相信令兄也会认真考虑的!”庄期说话极简单,也不绕弯子,一板一眼,但听上去却极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