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笑。
笑得迟衡眼神一闪,舌头打结:“多谢!”
说罢逃一般地跑去洗澡了。
他知道,骆惊寒长得异常标致,尤其是一双杏眼,像四月的水一样,荡漾漾的。但是,实在没来由,自己竟然会失控到突然想将他亲一下的想法……迟衡郁闷地冲过冷水澡,心想安错这个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早知道,悔不该,那药怎么就掉半路呢。冷水澡也没有,该硬的地方软不下去,他费劲地搓了半天,终于射出了一些,但一点儿也畅快。
他烦躁地出了浴室,往园林里走了一圈,不知不觉,转到那一道暗色的长廊。
往事一幕幕。
燥热的心一下子凉了,所有绮丽的想法都变成了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迟衡站了半天,直到骆惊寒轻步走来:“迟衡,发什么愣,还没说完你就洗澡了。等你大半天,你怎么在这里啊?就算是把纪策说服了,你也得想想如何分配这些人啊。”
迟衡忽然说:“我不能再呆在将军府。”
骆惊寒愣住了,一言不发。夏夜风起,薄薄的丝绸长裳飞扬,腰间玉带也飘了起来,像荷叶一样翻飞,好看的眼睛流露出无法言表的伤感。他身形纤长,立在那里,莫名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怅然:“为什么?因为我在将军府你就呆不下去吗?”
迟衡哭笑不得:“哪有,想哪去了,一天到晚胡想什么呢!”
一边说,迟衡伸手拍了一下骆惊寒的脑袋,动作看上去很重落下来也很轻,像玩笑的抚摸一样。骆惊寒眉尖一挑,笑了,把迟衡的手拽住了,遗憾地说:“可惜我不会打战……”
迟衡不自在。
骆惊寒眨了眨眼:“纪策一直没有答应你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段敌和梁千烈的人目的都和你一样。”
什么?
段敌和梁千烈的人?
他们竟然也来了?难怪,段敌和梁千烈都在水深火热之中,要说求助,炻州肯定是第一站,难怪纪策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
迟衡问清骆惊寒后,知道他们下榻之所。
偷偷去看了一下。
发现段敌派的是他的侄子,梁千烈派的是一个校尉,两人都是焦躁又愁眉苦脸的样子。迟衡放下心来,很快又很不是滋味,曾经都是同袍,如今说翻脸就翻脸真是难受。
迟衡当然没时间折腾。
次日醒来,先是和石韦又说了一通,再度把骆惊寒鼓噪了一下,早饭一吃完就跑去给纪策鼓动了一番。纪策也并没有给个准信,甚至让段敌的侄子、梁千烈的校尉、迟衡三人坐一起吃了个晚宴。
那两人见了,面色不悦又尴尬。
见那局势,迟衡心又宽了许多。
等喝得差不多,迟衡先客客气气地问元州的情况,而后再问夷州的情况,问得细致,十分关切。末了,迟衡感慨万千地说,改天一定去夷州探望旧日恩师梁千烈,托他捎个问候云云。
校尉脸色好了些:“迟副都统,我一定将你的话都带到。”
那边,段敌侄子的脸色可就不好看了。
纪策看在眼里没说话。
当天迟衡借故在纪策书房前绕来绕去,果然撞见段敌侄子气冲冲地和纪策争执之后拂袖而去——不得不说,段敌的手下都有点颐指气使,这侄子还添了焦躁的毛病。
等他走了,纪策揉着额头:“迟小子偷笑什么,还不是你挑的事。”
迟衡无辜地说:“我什么也没做。”
一连三天均是如此,到后来,连骆惊寒听得都能口落悬河了。
但纪策不为所动。
第四天,迟衡再度跑过去,天色晴好,纪策耐性出奇的好,兴致也好,铺开生宣,照着那开得馥郁的紫含笑勾勒起来,画完含笑画鹰爪花、画木香、画芍药。
迟衡口干舌燥,喝了水还说。
纪策的口才极好,迟衡说十句,纪策只需一句就能将他噎死。说到最艰难处,迟衡趴在桌子上,抬眼看着笼袖执笔游龙走凤的纪策,越想越难过,也不说话了。
纪策手一顿,慢慢在芍药上圈了一颗露珠。
“你呀,才三天就丧气了,这怎么行?我和颜鸾当初说服他大哥时,不止是游说,还想法子挑了事端,足足用了三个月,才让他大哥让步。”纪策搁笔,“更别说,昏庸的皇帝只拨了一个颜王军的名号,兵就只有五千……不说那么多了,你呀,太嫩了,还差得很远,这就不行了。”
迟衡一惑。
纪策走过来俯视说:“你是他喜欢的人、他看中的人,交给你,他会愿意的。”
迟衡抬起头,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