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理解的问着。
“带去大后方。”
“我希望他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而不是有一天被人用枪顶着脑袋来找我索要有关北满地下情报人员的名单。”
这一刻,绣娘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了,此时此刻,还不知道有多少中华儿女以这种牺牲了自我、牺牲了家庭的方式在反抗着,用生命,写下‘绝不屈服’四个大字。
“你丈夫能接受么?”
“所以我说他是个可怜人,不知道自己妻子是谁,不知道孩子在哪。”
“这样对他不公平。”
“难道鬼子占据东北就公平?”温婉平静的没有任何表情:“小豆子还是个高中都没念完的孩子,在大清扫中被机枪打的满身都是弹孔;吴姐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佣,让刘大撇子一枪打在了右脸上;周明远人家是多好的老师啊,就因为教过我们,便被虐杀在了监狱里。”
“这个世道对谁公平了?”她一点都不激动,这番话若是转换成文字连个感叹号都不用加,但是每一句话都会在倾听者心里自动呈现出逻辑重音,振聋发聩。
绣娘没言语,很冷静的听着。
温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谢谢你,在这听我这些没用的牢骚,其实我也知道,如果这场仗我们打不赢,世界上绝不会有任何人来听失败者的废话。”
“是啊,如果这次我们输了,就永远没有张嘴的机会了。这么多人不惜牺牲性命都要跟日本人干,不就是想在胜利那一天告诉所有人,我们这场仗打的多冤枉么?毕竟,我们除了弱小,什么错都没犯。”
“弱小也是犯错?”
“是原罪。”
“好了,不说这些了。虽然倾听是我们的工作之一,但是气氛还是不要太低沉。”绣娘很认真的说道:“你们这些潜伏下来的人压力太大了,要是没有个宣泄的出口,会出大问题的。以后啊,心里有什么牢骚都可以找我发泄,这儿是你的第二个家。”
温婉,不,准确的说应该叫于秋兰,曾几何时她也是奉天外国语学院风华正茂的校花,出入的都是奉系高层军官组织的舞会,还有个名叫熊本三郎的日本军官追求者,这才会成为一名潜伏下来的特工。
不过,在日本人占据东北以后,连续的几次大清扫让整个组织浮出了水面,奉天的地下工作者连三分之一都没有逃出来,于秋兰只能化名温婉躲在了乡下。
只是好景不长,日本人对奉系残余的剿灭、对地下工作者的清扫愈演愈烈,加上对各种矿产资源的占据使得北满周边环境越来越恶劣,那亲戚也是害怕牵连到自己,于是,和温婉商量着是不是能去别处躲避时,许锐锋找的媒婆上门儿了。
她一个女孩子能去哪?
自己出事以后父亲当时就被小鬼子打断了腿,直到今天还每日都要去宪兵队报道,她还有可以躲避的地方么?就她这几乎和奉天地面上通缉令一模一样的长相,上了火车就得被抓起来……
一咬牙,温婉嫁了。
这才有了今日。
“你们什么时候把发报机取走?”
绣娘考虑了一下说道:“暂时不用,目前鬼子查的很严,运输发报机很危险,你把它藏好就行。”
“你丈夫……”绣娘沉吟了一声:“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没什么本事,收入来源全靠替商户跑马帮。每次回来都只惦记……”描述中,温婉想起了许锐锋每次回来以后火急火燎的样子,竟然闭上了嘴,露出一丝浅笑。
“惦记什么?”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