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摸皮毛。
鞣制好的皮子很软和,见娃娃小脸胖乎白皙,他看得心喜,逗着灵哥儿玩。
桌上还放了一双皮手套,他路上赶车戴着,是陆谷做的。
不止沈玄青有,沈尧青时常也要赶车,陆谷就多做了两双,还有一双是给卫兰香做的。
因活计不熟,他做的较为粗糙,但好歹能把手掌和五个手指头包起来。
晌午沈玄青和罗标回来,乖仔最先跑进院子,一看见沈尧青,摇尾巴汪汪叫,很是兴奋。
冬天冷,沈玄青不用上山打猎,过得平淡没甚波澜,唯一的变化就是和顾家有了往来。
因他俩住在镇上,又是舅哥,顾承越来送了几次吃食,是他娘糟的鹅掌鸭舌一类,还往老家给沈雁卫兰香送,人倒是实在。
罗标没爹娘没家,像是没根的浮萍,连亲戚都没几个往来的,自打住下来后,做什么都勤快,不怕劳累,有时铺子不忙,他就到吉兴镇码头去扛包扛木头,偶尔挣得多一点,回来还提只烧鸡或是一坛酒,有时候也给灵哥儿买点泥人泥哨一类的小玩物。
他没念过书,但也懂知恩图报的道理,在沈家白吃白住已经够让他臊的了,再不干点活或是买点东西,岂不是过意不去。
因处的好,陆谷和沈玄青回老家过年时,干脆连他也叫上了,老家两处院子,足够住人。
和以往割年肉不同,今年他们自己养的猪能宰了。
一开始只养了四只,其中一只留作种母猪,后来肉铺开张,沈尧青又拉了四只猪仔回家养,禽畜牲口是越来越多,得亏宅子大,当年沈玄青花了大价钱筑泥墙,将整个宅院围住,家里五只狗在,夜里只要防备些,是不怕被偷的。
杀猪这天,罗标自然一起帮忙。
多了个汉子,就无需陆谷他们动手,只在旁边看着,杀猪到底是血腥活儿,他抱着灵哥儿领了昭儿回老家去玩,没让孩子看,万一惊吓到就不好。
年三十儿晚上的饭十分热闹,鸡鸭鱼肉齐全,如今他们已算是小富人家了。
两个孩子会说话了,陆谷和纪秋月教了几句吉祥热闹的话,奶娃娃穿着喜气的红色棉衣,都戴着长命银锁,昭儿胖乎乎虎头虎脑,灵哥儿漂亮秀气,细声细气说一两句吉祥话,一桌大人都在笑。
又一年过去,日子总在不经意间溜走,枯黄山林又渐渐披上绿意。
二月底三月初,灵哥儿一岁半了,走路越发稳当。
陆谷抱着孩子和邻居刘婆子一起到镇外挖野菜,刘婆子带了八岁的孙女和五岁的孙子,孙女小红很懂事,帮阿奶一起挖野菜,孙子小山顽皮,跑来跑去像小猴子,被阿奶骂了后才想起挖野菜的事,蹲下来没一会儿,又不安分了。
乖仔看家没跟来,陆谷把灵哥儿放在地上,他们灵哥儿如今大了,学着阿姆去拔草,他不认识野菜,小手指头只捏着草叶去揪。
陆谷在旁边看着,心觉好笑。
“那边。”刘婆子蹲着,手中轻甩拔下来的野菜,将根系上的土渣甩掉一些,她把野菜扔进篮子里,指着左手边的树林子说:“那里头有几株野桑,再过一个月,就能来摘桑蛋。”
桑蛋就是桑葚,乡下土话这样叫。
之前在老家时,开春后陆谷和沈雁会上山去摘桑蛋,每每吃的手上嘴上都是紫黑,一个冬天没什么果子吃,摘个酸酸甜甜的桑葚子就心满意足。
一听林子有,他干脆抱起孩子进去找,知道地方,以后好带灵哥儿来摘,今年孩子能吃了。
然而四月初时,他抱着灵哥儿再来这里,几株野桑上只挂了些小小的青果儿。
这里离镇子不远,大人还好,都是孩子在惦记,桑葚刚变紫一点,就被虎视眈眈的小孩用竹钩子够走了,哪里能轮到来迟的他俩。
陆谷站在树下很是失落,裤子被拽了拽后,他低头去看灵哥儿。
“阿姆,蛋,蛋。”
灵哥儿没记住桑蛋两个字,只记得蛋,仰着头眨巴眼睛看他,一副期待的模样,让他心里更加郁闷,早知道,干脆带孩子回家上山去摘,他们那儿的山大,野桑树也有不少,只要耐性去找,肯定有没摘完的。
“汪!”
乖仔冲着林子里飞起的鸟儿吠叫一声。
陆谷只得抱起孩子,说:“这儿没了,走,咱们先回去,改明儿让阿爹去问问人,看哪里还有。”
灵哥儿没吃过桑葚,不知道那是什么,即便来的时候高兴,这会子没吃到也无别的反应,只是睁着一双懵懂清澈的大眼睛看他。
铺子里,沈玄青正在给人称鸭蛋,一抬头就看见垂头丧气的一大一小到了门前,他有些诧异,问道:“不是摘桑蛋去了,怎么这般?”
孩子其实还好,主要是陆谷闷闷不乐,说好的要给儿子吃,结果一个都没摘到。
他俩走时神清气爽高高兴兴,回来就蔫头巴脑的,沈玄青觉得好笑又有些心疼,解了腰间围裙说:“你俩看着,我去打听打听,看哪里还有。”
猪肉卖完了,木架上挂了杀好的几只鸡鸭兔子,有人来买取下就是,无需陆谷动手。
半月前罗标走了,又跟着去北边贩马,这回他说回来得晚,马匹要拉到另一个府城去卖。
一直到晌午太阳大了,陆谷卖出去一只鸡一只鸭,又给灵哥儿煮了个鸡蛋,沈玄青手里才提了个用细草茎缠着的树叶包回来。
打开叶子后,看见紫红的桑葚,陆谷一下子眉开眼笑,问他:“在哪里弄的?”
沈玄青捏了个桑葚吃,笑着说:“镇子外野桑都被摘了,我转了几条街,准备去码头那边看看,运气好,碰巧看见个提篮子卖的,就买了些。”
陆谷洗干净桑葚果,这才和孩子坐在桌前心满意足吃起来,果子酸酸甜甜,他俩吃得手指头成了紫红,灵哥儿没见过,看着自己的小手指头乐得咯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