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别人家,沈家养女儿是不大一样的,村里有些人家的女儿或是双儿做了挣钱的活计,大多都是要贴补家里,手里只留少部分钱,甚至有的一文钱都没有,就像陆谷还在陆家时那样,做的手帕香囊全由杜荷花卖了,他自己一个铜子儿都拿不到。
而沈雁自从这两年长大些,手里慢慢攒起来十几二十个铜板,卫兰香都不问她要,更何况沈家其他人,她没什么心眼儿,有时嘿嘿笑起来还傻傻的,连纪秋月都喜欢这个小姑子。
一听要分给她蛋钱,沈雁眼睛都亮了,成天看两个哥哥卖东西挣钱,她是羡慕的。
“真的?”她分外惊喜。
陆谷咽下糕点,说:“自然是真的。”
他在陆家时干活拿不到一文钱,知道那种眼睁睁看着钱落入别人手中的感受,当然卫兰香是沈雁亲娘,不会做太绝,可自己手里有钱是不一样的,就好比他现在,挣的钱沈玄青分文不取,都留给他,便觉出有钱的好处来,想买什么自己就能做主,是全然不一样的。
因境遇不同,虽不像李婉云那样清晰,知晓钱攥在自己手里腰板才直,但他也朦胧觉察出来,并非一无所知。
沈雁眼睛都亮了,欣喜的都不知要说什么好,只笑弯了一双杏眼,忙不迭去厨房给陆谷端蜜水。
“大哥,水田如何了?”沈玄青吃完手里的糕点问道。
沈尧青拎起一只山鸡掂了掂分量,闻言开口道:“前几日秧苗就插完了,我们三个人手不够,就找了金虎金龙叔两人帮忙,管一顿饭再给二十文,你阿嫂在家里做饭,我们五个人在地里又忙了四天,这才弄完。”
春耕农忙时请人帮忙都要管一顿饭,饭得是干米饭,菜也得有两道,多少还要沾点油荤,农活是要下力气的,吃不饱怎么鼓足劲干活,若吃太差传出去是要被笑话的。
“对了,有件事得跟你俩说说。”纪秋月在旁边开了口,她瞧着有些忐忑,看一眼沈尧青后才说:“头先谷子不是买了婉云的鸡,里头有只送的公鸡,那公鸡老了,咱家不是也有公鸡,就把那只老公鸡给杀了,管了那四顿饭的荤菜。”
见陆谷眨了下眼睛,她心中有些愧疚,小声解释:“家里的公鸡正年轻,娘说今年若是有空子,想孵些小鸡,老公鸡留着没啥用,就……”
那会儿陆谷和沈玄青在山上,没法儿同他俩商议。
沈尧青也在察言观色,要是只有沈玄青的话,杀了说一声就行,陆谷毕竟是个夫郎,胆子小脸皮薄,年纪还小,他就是想说几句体面话还得考量考量,一时半会儿就没言语。
“那公鸡确实太老了。”沈玄青开口了,见陆谷蒙了一下但并无别的情绪,便笑着说:“杀就杀了,家里有一只公鸡打鸣就够了,不然也太吵嚷。”
陆谷蒙了那一下其实是他想起那只公鸡是花了钱的,李婉云说六十文他给了七十文,但除了沈玄青以外别人都不知道,他反应才慢了一拍。
“嗯嗯。”他顺着沈玄青的话点头,并无一分生气或是恼怒。
和自己养的小鸡小鸭子不同,买回李婉云那几只是为帮衬她,一只老公鸡而已,自家人宰着吃了又如何,况且冬日沈尧青给纪秋月买乌鸡,他也跟着沾光,吃了不少肉呢,有时沈玄青还明目张胆偏私,多给他舀一碗乌鸡汤让他也补身子。
“谷子哥哥,快尝尝,我给你放了好多蜜。”沈雁端着碗过来了,递给沈玄青就很随意,连看自己二哥哥一眼都没看,挤在陆谷身边满脸都是笑。
沈玄青接过碗,见她如此“势利眼”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便问道:“没给我放?”
“谁说没放,你自己喝了不就知道?”沈雁这会儿正想讨好讨好陆谷,从小一起长大,她对两个哥哥是毫不客气的。
公鸡的事既然说开了,就再无任何芥蒂,沈尧青还想起了李婉云,说道:“老张婶子三七五七的时候她都没回来,张家二房和那些亲戚还跑去李家了,怎么吵的不知道,李婉云就是没回来,看这样子是不认张家了。”
“走了也好。”沈玄青喝一口蜜水,又道:“何苦为死人赔上一辈子。”
张正子和老张氏怎么对待李婉云的,他们都看在眼里,死守在村里确实不值当,她一个妇人家,连田地都没了,也没有赚钱的营生,回娘家好歹不会太过穷困潦倒。
“唉。”沈尧青叹口气,他和李婉云打的交道少,叹息的同时又觉得李婉云这胆气还真不一般,回娘家去了竟也能让娘家人帮着把她留下,可见是个聪明的。
纪秋月月份渐大之后比以前更易忧愁,闻言也叹息一声,她们这些女人和双儿最是难,李婉云这还算好的,有些寡妇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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