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的恍惚感,感觉似乎就跟做梦一样。
几个月之前,自家男人还是个不起眼儿的,也没有丝毫级别和本事的老墩军,整日价便是守着这一个婆娘几个孩子过日子。浑浑噩噩,不知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或许那会儿也没人想这个略有些深奥的问题。对他们来,能活在当下,维持自己不饿死便是很好的了,想未来,那实在是一种很奢侈的行为。
但是似乎一夜之间,这日子就改变了。
董大人来了,董大人打了胜仗了,董大人杀了鞑子,杀了马贼了,董大人升官儿了……董大人官儿越做越大,而自家男人,安乡墩的这些老部下们,便都跟着水涨船高了。自家男人也当了官儿了,也长胖了,脸上的皱纹似乎也舒展开了,整个人分明就变得跟之前不一样——或许这玩意儿就叫气度吧!
而自己本来因为这辈子就要老死在这个偏僻的边墩,这间低矮逼仄的屋了,却没想到时来运转。在自己四十多岁的时候,竟然又是重得了这么一个机会。
以后的日子,就要红火起来了。
非但是她一个如此,整个安乡墩的所有人,几乎都是有一种不敢相信的虚幻感。
他们所有人都是要迁走的,墩中这些人家,李贵一家,王羽一家,张七四一家,霍让一家,苏大成一家,现如今都在董策手底下做事,自然都是分了宅子。除此之外,王通也分了。他的婆娘现如今还住在离着十里铺不远的乡下,也是时候迁过来了。
至于石进,周伯周仲耶律斡里和并着王浑这几个光棍儿,董策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一律也分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外面觉得有些凄凉,想必时间一长也膈应得慌,心里就觉得不舒坦了。一旦有这种想法,那么张罗着娶一房娘子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董策如此做,也未尝没有帮着他们成家立业的意思。
以他们的地位,再加上这一套很拿的出手的宅子,无论是娶一个流民的闺女,还是从别的地界儿迎娶,面子上那都是很过得去的。
“只是不知道,离开了这里,以后可还能见到他么?”
王氏心中忽然浮现出这么一个念头,她顿时便愣住了,然后脸上便是布满了惊慌失措。她使劲儿的晃着脑袋,咬着嘴唇,拳头无意识的在空气中砸着,似乎要把自己脑海中的这一丝情绪给驱逐出去。
不知为何,想到再也难以相见的时候,心里竟有些酸楚不舍。
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他的那些霸道热烈的话,还是因为他那炽热的拥抱和好闻的男人的气味儿?
“我可是有有夫之妇啊,是有丈夫的人,我怎么能想着他念着他?”
家丁们要么是在磐石堡当训导官,要么是在窑厂,或是在董策府上驻守,现如今安乡墩中已经没有董府的家丁了,王氏给家丁们做饭的差事,也早就没了。而她和董毅英,也是好有一阵子没见着了。
王氏并不知道现如今董毅英就在磐石堡,董策的安排李贵等人尚且不那么清楚,更何况她一个妇道人家,又哪里会知道这些消息?她还以为董毅英给调出去做什么事儿了,便以为一离开这安乡墩,此生再也难见。若是知道董毅英就在磐石堡,又不知道心里作何想。
虽有那么儿异样的情绪,但总归,今日的安乡墩是喜气洋洋的。
等到了天亮时分,东西差不多就都收拾完了。以前觉得自己没什么家当,穷得很,但是现在收拾出来,一眼瞧去,却也是不少。搬家这事儿,麻烦就麻烦在,你似乎什么东西都不愿意舍弃,什么东西都想带着。结果零零碎碎的,最后就很不少。
约莫辰时中,也就是后世的八左右,安乡墩外响起了一阵车轱辘压在地面上的轧轧声响。
紧接着,十余辆大车便是鱼贯而入,停在了墩台前头。
李贵和王羽并着李贵的大儿子李阿大从当头那辆车上跳下来,安乡墩的这几户妇人老都在自家门口等着呢,一瞧见这个,赶紧都围了上来。李贵穿了一身青衫,他现如今虽然已经很有了些威仪,但却也知道该在谁面前摆威风,该在谁面前随和一些。这安乡墩里的人,可都是互相之间知根知底儿的,谁不知道谁啊?在他们面前抖威风,反而是让人背地里笑话,还不如自然一些,该怎地怎地就是。李贵团团拱了拱手,笑道:“列位,列位,今日董大人事务繁忙,未曾亲来。但是大人他了,今日咱们安乡墩的这些老人们,都是当初跟着他的,他绝不会亏待了咱们。咱们今日乔迁新居,乃是一件大事,就算这会儿不到,今日也必定会来。霍家姑娘,苏大使他们几个,都有差在身,因此今日就我和王羽老弟过来接大家。来,大伙儿都往车上搬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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