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猎人（完）+HP卷

    对伊莫特尔来说,他的人生就像是一场怪异的梦。

    在别人眼中很正常的世界，在他的眼中,却时常地出现异样。

    比如说,视野有时候会突然变成单调的黑白色，他所看到的人类，像是平面的纸片中的线条一般缺乏生机,也的确就如纸片一般脆弱。

    一开始只是偶尔视野会出现变化,后来每次出现的时间逐渐加长，到了他成年之后,几乎一年中有三分之二的时间,他眼中的世界都像是虚假的一般令他焦躁不已。

    每当出现这种情况，他都有种莫名的烦躁，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异常的,这个世界只有自己不正常——这样苍白无趣的世界，真想毁灭看看啊。

    但是他忍耐住了这种灭世的愿望，因为他从出生起就知道，自己需要找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可能很快就能找得到，也可能一辈子找不到……但这又能怎样呢？尽管自己并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可是他还是想要找到那样东西，他需要给自己无趣的人生寻找乐趣。

    后来他发现了一件事。

    在这种异变的视野情况下，只有鲜血才能打破这除了他以外只剩下黑白的世界。

    唯有鲜血的艳红，能够与世界的黑白一起映入他的视野。

    伊莫特尔的心境原本就并不是很稳。

    他时常会陷入一种焦躁，几乎要失去理智，却又勉强残留一丝清醒——这种时候，他需要鲜血来发泄自己无处宣泄的情感。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去在意，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寄存自己的感情。唯一他认同的东西，却一直都没有找到。

    虽然他并非是无情之人，但是积压在心中的情绪已经令他找不到正确的方式来表达出来，因此只好选择了自己已经习惯了的方式——见血。

    他喜欢看那鲜红的血液慢慢侵蚀视野中的黑白，喜欢这种激烈的颜色盖过单调的世界。

    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伊莫特尔的这种行为大概会一直贯彻到死吧，因为他发觉了自己拥有异能，人类的法律无法制裁他，他完全可以不顾一切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是那个意外发生了。

    为了寻找乐趣，伊莫特尔应网友之约来到了日本。因为离约定的时间还早，正好他的忍耐也到了极限，所以就随便抽了个签选定了当晚的人选。

    只是没想到似乎是熟人。尽管对方似乎跟交往过，但是伊莫特尔对她的印象真的是非常稀少，能够想起的记忆，也不过是对方是在他的视野正常的那一段时间里缠上来的，正好心情不错，才放任了她的行为。

    但是在现在的伊莫特尔眼中，这个女子与其他人并无不同，都是无趣的黑白。

    森白的骨头，苍白的肌肤，漆黑的长发，墨黑的眼睛。

    ……只有被那比曼珠沙华还要艳丽几分的血色浸染，才能显露几分美丽。

    然后这个女人告诉他，她为他生了一个儿子。

    该怎么形容他见到那个所谓的儿子一瞬间所感觉到的东西呢？

    大概是，狂喜？

    伊莫特尔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还能够拥有这样狂然而热烈的喜悦。

    找到了，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明明是在此之前自己所厌烦的单调黑白，却因为对方是‘千落’而使他无法不产生喜爱。

    因为，自己的血脉与灵魂在期待着对方？

    因为，那双眼中的绝望痛苦与忧郁疯狂是如此的美丽？

    因为，他眼中如同二次元一般平板虚假的世界，对方的存在却是那样的真实？

    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几欲扭曲崩溃的情绪好不容易找到了寄托的地方。

    伊莫特尔在那一瞬间，终于有一种自己是活着的感觉。

    啊啊，找到你了！

    我一直在找你，我会一直陪着你，你愿意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诶？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

    无论是你的忧郁还是你的绝望，无论是你的冷漠还是你的逃避，全部全部的你，我都喜欢啊！

    伊莫特尔非常自然地就能接受千落的非人类的身份。

    你想让我死，我就去死。既然你已经要离开这个世界，那么不如我陪你一起入冥府。

    下定决心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一定要有个让你印象深刻的死法才行，否则你一定会忘记我吧？

    看着我，我现在，还‘活着’哦！

    ***

    “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吉尔伽美什看着孤身一人站在屋顶上的伊莫特尔问道，“如果不吞噬他的灵魂的话，你的存在撑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失了。”

    伊莫特尔微微一笑：“再等等。”

    吉尔伽美什嗤笑了一声：“该不会是下不去手吧？真难以置信。”

    他这些日子看着伊莫特尔这个不算什么好货的死人，像是普通的好爸爸一样陪着‘儿子’逛街游玩已经看腻了。

    “不。”伊莫特尔认真地否定了吉尔伽美什玩笑般的话语，“陪他玩了这么久，他也应该享受够了这样轻松的日子了吧。我完成他的愿望，现在该他实现我的愿望了。”

    吉尔伽美什沉默了。这两个家伙的愿望他差不多都能猜到，但是……

    没等吉尔伽美什说什么，伊莫特尔就转移话题：“这个世界感觉怎么样？”

    “无法言喻的丑陋，但还是有不少有趣的地方——尤其是流星街。若非环境太糟糕，我倒是真想多呆一会儿，这种存在不算很常见，上次在无限城离开的太匆忙了。”

    “哦？那你这次是打算多逗留一阵子？”伊莫特尔其实比较希望吉尔伽美什快点离开别干涉他。

    吉尔伽美什冷淡地回应：“我在等你动手，回去也好跟绮礼描述一下。”

    ***

    千落看着吉尔伽美什，感到一阵头疼。

    该怎么说呢？本来千落就看吉尔伽美什不顺眼，直觉对方似乎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千落对吉尔伽美什总是喜欢不起来。

    而且这次见面之后，千落发现吉尔伽美什和伊莫特尔一样，他已经无法吸收对方的负面情绪了。对千落而言，吉尔伽美什完全没有用，偏偏对方似乎还不肯离开，非要碍眼。

    只好装作看不到对方，眼不见为净了。

    这几天库洛洛来过一次，但是没呆多久就迅速离开了。就算是千落也能感觉到这几天伊莫特尔的心绪似乎越发的不稳定，随时有可能爆发。

    比起这些，千落更在意的是另一方面。

    “你对这个世界做了什么？”千落忍不住问伊莫特尔，“能量似乎不太稳定。”

    “之前要做召唤阵，汲取了这个世界的能量，这个世界大概很快就会毁灭了吧。”伊莫特尔漫不经心地回答，“反正也不是你管理的世界，不会影响到你的。”

    千落：“……”果然还是快点离开这个世界比较好！

    这些天千落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神力差不多可以划开空间了，但是没等千落想好要怎么摆脱这个总是跟着他的伊莫特尔，身体又到了极限。

    伊莫特尔淡定地接住千落倒下的身体，抱在怀里，低头想要亲吻对方。

    但是他的动作停住了。

    伊莫特尔暗金色的眼眸中，情绪变幻不定。

    他深深地，用力地抱住怀里的身体，仿佛在挣扎什么一般地迟疑着。

    千落咳嗽了几声，比之前几次更快地恢复了意识，皱眉想要推开伊莫特尔的手臂。对方真的太用力了，勒得他非常难受。

    没能推动。

    一边奇怪为什么这次伊莫特尔没有帮他止疼，一边抬头想要用眼神示意对方放手的千落，怔在了那里。

    伊莫特尔大部分时间都对千落很好。

    他的笑容，总是像溢满了温柔一般地柔和。看向千落时的眼神，也是与笑容相符的关心。

    但是在此刻，尽管伊莫特尔的笑容分毫未变，可眼神却让千落忍不住身体僵硬。

    那是如冰一般苍白冷锐的眼神，掺杂了一丝丝令望者不寒而栗的癫狂。

    千落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想做什么？”

    这个时候，千落竟然只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松一口气的感觉，而没有震惊。毕竟对千落来说，伊莫特尔这个家伙太过神秘，对他的好也有些莫名其妙，若说对方没有目的，就算是千落也不会相信。

    “别动。”伊莫特尔此时的状态不太对劲，声音温柔而喑哑，一只手按住千落的后背僵持不动。

    千落是真的想动也动不了。

    伊莫特尔缓缓开口：“你又想离开了是吗？不能永远陪着我吗？”

    千落忽然心神一动，猛然就知道了伊莫特尔的打算：“你想杀我？”

    放在他后心的手正在从他的灵魂中吸取能量。千落被震惊得都没有精力去注意对方到底是在夺取神力还是信仰之力还是其他的什么。

    第一次见到伊莫特尔的时候，千落就隐隐有种预感，对方能够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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