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龙涎花

    春日清晨，天际露出稀薄的光芒，微风自山野的另外一头吹拂了过来，雾气消散，集市轮廓逐渐清晰。

    将黑瓷碗中稀粥米粒扒的干干净净，苏离开始检查装备；

    一把黝黑的猎刀，两张护身保命的符箓，三枚用于止血化瘀的丹药，四条绳索，五日的口粮。看了看齐整放在木盒中的六枚灵石，苏离合匣。

    灵石是苏离利用在雾隐山采摘所得的日轮花自一名散修手中换取所得，放了很长时间，因为用不着。

    巨细无遗检查，苏离关门走出简陋的园舍。

    自热闹起来的集市穿行而过，交谈声也响起了起来。

    “苏离，进山呀”

    “是呀，秦伯”

    “苏离，注意安全”

    “明白了，张婶”

    集市位于村落北部，靠近一片山林，山野蔓延出去的区域地势骤然拔高，群峰突兀，怪石嶙峋。苍穹下的山系终年云雾缭绕，被称为雾隐雷山，山下的村落叫南斗乡。

    不疾不徐，苏离穿行在集市当中，酒坊、食铺间香气弥漫，茶楼中有惊堂木拍下的声音，说书先生言辞也落入苏离耳际。

    “雾锁群山山锁雾，话说百年之前，此山名为雾隐山，林不知其密，山不知其高，沟不知其深，潭不知其渊，宗门林立。人族和魔族大战失利，战线全面收缩，原本属于人族境内的雾隐山成为人族、魔族界山。此后百年，宗门逐渐消失，雾隐山天气也变得极端起来，雷电不断，传说是大山中有宗门遗落灵器可引风雷，也有说法是山中灵兽修炼渡劫……”

    自茶楼里传出的说书声逐渐远去，走出集市，苏离脚步加快了起来。

    穿过树林，泥路沿着山坡延伸了出去，远处就是雾隐雷山。

    林木与山坡的边缘是小土堆一样的丘冢，里面是和苏离朝夕相处生活了十年的跛子。

    十年前，跛子带着五岁的苏离来到雾隐雷山脚下的村落，搭建房舍定居下来，跛子身体不好，两人相依为命，一住十年。

    期间，苏离从跛子身上学会了求生、自保的技能，学会了如何辨认草药，也学会了很多稀奇古怪算计走兽的方法。

    两人采药为生，所得药材用来换取跛子能保命和可以增加苏离体质的丹药，部分出售后购买日常生活物品。因为处在人族和魔族交界，南斗乡龙蛇混杂，简而言之，就是三不管地带。

    有触犯律法寻求躲避的杀人犯，有云游四海短暂落脚的豪客，有肯蒙拐骗的术士，还有历练而来的人族宗门弟子及其寻求机缘的修士，更有猎人。

    不是苏离这样狩猎采药的猎人。

    龙蛇混杂之地也时常卧虎藏龙。苏离眼中的跛子就是高人，集市茶楼的说书先生也是，自说书先生身上苏离学过五行天象。

    说书先生说自己只会蒙拐骗之术，看人面向，卜卦算吉，但看书多了，长见识了，苏离知道说书先生口中的骗人之术其实是术数的部分。

    苏离所有阅读过的书籍都来自集市药铺掌柜提供。苏离采的药材也多半出售给药铺。

    药铺和人族境内的宗门存在关系，间隔数月就有宗门弟子登门收取药材。

    从集市铁匠铺打铁匠手中，苏离学会了如何藏匿行踪的配合打铁匠偷看寡妇洗澡。苏离也想看，但被打铁匠敲了脑门教训，说是小儿不宜，所以苏离负责放风。这时候的苏离丝毫没有此种行为是说书先生口中违法违纪的觉悟。

    苏离手中的猎刀就出自打铁匠之手。

    打铁匠说纵然不比神兵利刃，但能吹毛断发。

    苏离相信。

    跛子身体不好，因此苏离自集市茶楼偷师后外加琢磨，练成了一手好厨艺。

    三年前，跛子撒手人寰，没有告诉苏离两个人从哪里来，苏离父母是谁？往后该怎么办？

    这和集市中说书先生故事中的很多桥段完全背道而驰。按道理，跛子至少告诉自己父母是谁？再不济也给自己留下个寻找父母的信物。

    苏离什么都没有，除了后背的一个红色胎记。

    很多事情苏离不得其解！

    比如自己从哪里来，记忆深处的有些碎片中苏离感觉自己在一片房舍鳞次栉比，建筑高大的地方生活过。

    再往后，那些逐渐清晰起来的回忆中有很长时间自己是同跛子在流浪，最终抵达南斗乡定居了下来。

    跛子身体不好，苏离知道，这是在流浪途中落下的，跛子原本也不残，还是在流浪途中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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