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沉江

秀霞的牌位立在祠堂里，世世代代受李家村人的香火供奉。”

    铁柱不知这李来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却是明白，李家祠堂世世代代只供奉着历届族长的灵位。而李来顺的提议铁柱也觉得大为不妥，正思考怎么拒绝李来顺才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这时，村里的几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突然抢上前来了。

    几个老人花白的胡子气的抖动，年纪最大的一个老人站出来，大声说道：“李长老，这事可不行，即便秀霞为了村里牺牲自己，就算她于李家村有恩，但李家祠堂向来只供奉历代功勋卓著，德高望重的族长灵位。我觉得这样的功德并不足以将秀霞的灵位立在祠堂里。”

    其他老人也附和道：“铁柱，你李大叔说的很对，你可要想好了，切不可做违背祖宗规矩的事。”

    闻听此言，李来顺这时心底抖然乐开了花，心想：“吵吧，快吵起来！只要一吵起来可就太好了。”

    可惜，事情并未朝着李来顺所期盼的发展。

    铁柱瞥了一眼李来顺，嘴角勾起，竟是这样说道：“诸为大伯，我也是这样想的，既然老天选中我那苦命女儿，那便是她的命，立灵位这事我看就算了，多谢二叔为秀霞考虑的如此周全。”

    李来顺见一计不成，顿时又生一计，索性再加把火，忽然话锋一转道：“李老头，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那秀霞孙女为了咱们村的安宁丢了性命，怎么就不配在祠堂立位了？”眼神偷偷瞥向铁柱。

    铁柱恍然大悟，忽然明白李来顺的用意，满脸的鄙夷不屑，心道一声原来如此，一丝冰冷在眼中一闪而过，随即坚定的道：“二叔莫再提此事，我的女儿我自己知道，她确实不配在祠堂立位。”铁柱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反正只要不出差错，毕竟秀霞还活得好好的，何必要立牌位？

    李来顺可不想草草了事，心想：“这贼铁柱当真如此狠心？未流一滴眼泪不说，牌位都不立一个？”但见铁柱毅然决然的样子，顿时泄气了，也不好再多言。

    李来顺冲着铁柱叹了口气:“你，唉…”

    随即失望的转身走开。

    才过不久，人群中突然一声尖叫，只因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事不好了！族长夫人不见了！”

    闻言，铁柱心一紧，万万没想到他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目光越过众人，却发现人群中并没有林晓兰的踪影，心里猛的一抽，登时惊慌失措。

    铁柱嘶吼道：“刚才不是还在人群里吗？怎么突然人就没了！”

    男人道：“我也没有注意。”

    铁柱心急如焚，猛然冲上去一把抓住刚才喊话的人衣领，厉声道：“你看见我夫人去哪里了？”

    男人一惊，却不敢还手，连忙往江水上游方向一指，切切诺诺的道：“我看见夫人好像是往那里走去了！”

    铁柱心中急躁了，怒吼道：“好像？你怎么也不拦着？！”

    男人战战兢兢的道：“就在您刚才松开绳子的时候，我看见夫人脸色不对，悄悄往上游走去，我以为是夫人心里难过，想一个人待会儿，就……就没有跟过去，哪里想到夫人突然就不见了啊！”

    另一人突然凑上来弱弱的说道：“族长，夫人会不会是悲伤过度？然后？……”

    铁柱转过头厉声喝道:“然后怎样？”

    “跳江自尽了？”

    铁柱怒极，一把将其推开，呵斥道：“你放屁！！”

    即便铁柱奔得再快，此刻却只有茫茫江水一片，哪里还有半点林晓兰的影子？急忙环顾四周，又看向人群方向，不光找不到林晓兰，奇怪的是就连夏樊竟也不知去了哪里。

    铁柱自责不已，只觉今日的结局，全是自己的过错。他双目布满血丝，紧咬着嘴唇，竟是不停的奋力捶打自己胸口，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受一些。

    此刻的他才真正明白，亲人对自己有多重要，什么大义，什么大道，什么责任，比起家人通通是狗屁，口中不停地呢喃道：“若自己不是这族长该有多好？若自己直接带着家人离开该有多好？”。

    漫天的雨水冰冰凉凉，不及汉子心中万分之一的冰冷。

    铁青色脸庞的汉子忽然遥望一眼那诸多房屋中最是出挑的一座，正是自家庭院，他有些怔怔出神，眼底忽现悲凉之色，苦笑一声，喃喃道：“我的家可还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