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拜谒

我们四人在国宴上吃酒，先王戏称我们四人，将我们比作国之柱石，这么多年过去了，许是我们都老了，竟然不知不觉，就少了一人……”

    “这次你败了，我也败了，我们像丧家之犬，被六国赶回了关内……”

    “我们四人，王老哥最大，老文生跟我同龄，反倒是你老嬴，小我们好几岁，算是最小的一个。我们兄弟几个时常饮酒笑谈，盘算着先送王老哥，还是先送老文生，可是却没想到，竟会是我们三个兄长，先来送别你……”

    说着，蒙骜忍不住啜泣了声，艰难地抬起右手，背对着嬴政抹了一把脸面，那老迈的背影，看得让人不由得揪心，满是哀伤。

    王龁与麃公，始终沉默不语，低着头跪在灵堂之下，周身沉寂的沉沉死气，显示出两人的内心。

    蒙骜虽然很快就放下擦拭老脸的手，但是声音却越发地哽咽，往日里在朝堂上嗓门高亢的蒙骜，此刻却成了一个悲戚的老小孩儿，一点一点念起往昔……

    “你上一回国宴上喝酒喝到一半拉肚子，是因为老文生使坏给你酒里兑了池水……”

    “还有以前喝多了我打你那次，那次我没喝多，我就是想揍你一顿，谁让你在小辈面前骂我老匹夫……”

    “每次喝酒，王老哥和老文生你都没有针对过，你每次都逮着我死磕，他们两个当着你面儿把酒倒在地上你都不管，我每次嘴笨喝漏了几滴，你就盯着我不放，让我再喝一樽，你说说，这是不是你这老小子的错……呼哧……”

    “还有你有一回喝多了拉着人家舞女的手不松，老子都没有给弟妹说起过，给你保密到现在，你还没请老子喝顿酒呢……”

    三人身后，嬴政低头倾听，心里头感觉像是梗着了一块，难受得很。

    虽然蒙骜所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甚至有些还是无厘头的笑谈，但是在此时此刻，蒙骜哽咽着声音缓缓道出这些心里话，却让人感受到更多的悲情。

    “呼……”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之下，嬴政不动声色，静静地在一旁执礼躬身，朝着灵堂恭恭敬敬地三礼大拜，便退了出去，不忍打搅蒙骜三老的倾诉。

    眼见嬴政悄无声息地来，行过大礼之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去，灵堂前那个中年将军，见状连忙跟了出来，站在内院台阶上，轻轻喊了一声：“殿下！！”

    已经走到院中的嬴政，闻声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了中年将军，似乎在询问。

    中年将军紧跟着来到嬴政面前，抬手一礼后，恭声说道：“王翦，见过殿下！”

    “王翦？”嬴政一愣，随后想起一茬，轻声说道：“嬴摎将军，是你带回来的？”

    “殿下，王翦无用！！”谁知，一听到嬴政这话，王翦满脸悲切，当即就跪倒在嬴政面前，悲声道：“我军与楚军对阵，韩魏联军却突然从颍水上游而来，尽管嬴摎将军提早明察，尽早撤军，但还是被楚军流矢所伤身亡。”

    “那流矢，本是向着王翦袭来，可是将军却推开了王翦……”说到这里，眼前这个中年将领已是满脸悔恨，泪水大颗大颗滚落，泣不成声。

    “王翦将军，节哀……”嬴政怅然一叹，随后神色一肃，劝慰道：“嬴摎老将军对你，想来极为看重，才会舍生相救。将军既然选择了你，作为继承他意志的人，还请将军能振作起来，我秦国对列国之战，还远没有结束，将军若是有心，便发愤图强，为嬴摎将军报仇！”

    王翦听后，连忙伏地一礼：“殿下，王翦叫住殿下，就是想请殿下成全！若是日后对楚举兵，王翦恳请殿下，让王翦参与其中，亲手为嬴摎将军报仇！！”

    看着眼前跪地请求自己的王翦，目光所及坚毅决然，让人感受到那一心复仇的意志，嬴政微微一愣，随即郑重其声，应答道：“嬴政，答应将军此请！”

    “王翦，谢殿下成全！”王翦眼眶一热，看着眼前的嬴政，再次大礼跪地，以表心中的感激。

    嬴摎的灵堂之前，嬴政与王翦两人，似乎心有灵犀，想到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