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又一年国宴

是对于那些没啥本事靠关系上位还逼逼赖赖的人，冯去疾也不会手软。

    再加上城卫军这一年来严查治安，遇到违法乱纪者绝不姑息，不像以前那样对芈系之人的小动作视而不见。这一来二去，竟也抓到了不少个作奸犯科的小人物，顺势挖出了芈系的几个毒瘤。

    于是乎在不经意间，这左列臣子当中，王族一脉的数量也渐渐占据了近半数！这也就是说，即便没了宗室辅助，王族一脉的臣子都差不多能跟芈系掰掰手腕子了。

    毕竟，芈系如今在朝中有影响的重臣，也就只剩下几位君侯，以及那个咸阳令了。

    所以说，王族一脉的臣子在今年国宴上，就显得比以往要活跃得多。

    反观芈系，气氛瞬间变得有些阴沉、惨淡。

    去年国宴开宴之前，阳泉君芈宸还不忘嘲讽吕不韦两句，可是今年不行了，这商人已经是秦国的功臣，伐韩灭周这么大的功劳还没封赏呢，芈宸若是在这个关口出言嘲讽吕不韦，那在旁人眼中就不是打压了，而是酸……

    当然，这更丢脸。

    芈宸虽然脑子不怎么灵光，但是在这些关乎脸皮的问题上，还是有些想法的。

    所以，众人难得见到，芈系有一天也会跟宗室一样沉默不语，一点儿都没有芈系该有的“逼格”！

    不过，众人心里也都知道，宗室不说话是淡然自处，这是自从昭襄王开始便已经延续至今的传统。

    而芈系吊着碧莲装深沉，默不作声，那就很显然了，不是心里骂娘就是在暗中筹谋着什么阴谋，这一点大家懂得都懂。

    毕竟这才一年时间，老妓从良那转型都没这么快的，要说芈系已经放弃了争斗之心，反而当起了乖宝宝，呵呵……

    依旧是国宴之上，依旧是三分势力，但是这味道，跟去年却不怎么一样了~~

    不多时，两位太后也都先后入了场。华阳与夏姬今年各自带队，没有去年那样的姐妹情深，相互之间也没什么好脸色，看得出来争端不光在朝堂，连后宫也有所波及。

    而跟在两位太后身后的芈珠和赵姬，也都面无表情，时不时看向对方的眼中，带着些警惕和仇怨。

    不得不说，在经历了一年多以后，就连赵姬身上都染上了一些权利争斗的色彩，不再像以前一样心思单纯，性格怯懦，被人打压也只知道徒自伤心。

    尤其是在传出嬴政被人刺杀之后，赵姬在外人眼里就变得冷漠了许多，看芈系之人的目光也从先前的软弱逃避，变得仇视愤恨，这一切变化都有一定的原因。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在赵姬的眼里，嬴政是任何人都不能触犯的逆鳞！母子二人数年孤苦，亡命苦存，母子亲情较之常人更为深厚。

    以前在异国他乡，能不能活下去都是未知数，可如今到了秦国，到了属于自己的家，赵姬无法忍受有人在自己的家里敢对自己的儿子下死手，绝无法容忍！哪怕是一丝念想都不行！！

    故此，在座的群臣都能看到，这北宫当中的几位妇人，那些态度上的细微差异，个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吕不韦见到了跟在夏姬之后的赵姬，目色微动，知会了周边一声，停下了细声讨论，看着赵姬在上首位落座，便收回了目光。

    值得一提的是，此番国宴的座位安排，吕不韦明显是被特调过的，座位在最前面一排的第三座，前面两座分别是阳泉君芈宸和昌平君熊启。

    而前面这二人，此刻都闭目养神，不言不语。

    殿内，随着北宫几位主子到场，大殿之上的交谈之声也随之静谧，众人各自端坐，静静地等候剩下几人的到来。

    此刻，静泉宫外。

    嬴政身着华丽长服，正一个人走在这宫中的路上，往副殿走去。

    按照礼制，公子们参加国宴，未成家的需与夫人太后等女眷们一同进场，成家的则在其后入场。男尊女卑，即便在王族，也体现得淋漓尽致。

    去年子楚特殊关照，让嬴政跟在身边最后入场，当时芈系那些人的眼睛里面就隐隐冒火了，可见这进场的前后顺序所代表的不同意味。

    而今年，嬴政虽然未成家，但是身为嫡公子，又是秦王长子，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王位继承人，不管是在宗室还是在王族，都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不能以寻常王公子论之。

    而嬴政的入场时间也是内侍令按照规定通知好的，这个点儿过去，那些该进场的人都已经进完了，这样一来才合乎规制。

    虽然嬴政一直对这些繁文礼节都不怎么感冒，但是如今的自己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在邯郸谋生存的少年了，而是大秦声名显赫的嫡公子！

    今时不同往日，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散漫，一切都得按规矩来，这也是王族的桎梏。

    想着这些东西，嬴政顺着脚下道路，来到了副殿的外侧。

    “咦？”突然间，嬴政看到前面有一人趴在转角张望，看身形不太像是侍者，这让嬴政一时心中生奇，走了过去。

    “成蟜？”嬴政悄无声息来到那人身边，在灯火的光芒下，看到了这人的身形和穿着，顿时一愣，诧异地叫了一句。

    身旁有人出声，成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身子一抖，猛地转过身来，眼里带着惊惶，看到了身后诧异相望的嬴政。

    “……”一看到嬴政，成蟜立马闭嘴低头，目光躲闪，不敢与嬴政对视。

    “怎么了？”嬴政见到成蟜的举动，心里更加得迷惑，忍不住出声问了句。

    成蟜还是没有搭腔，低头不语，甚至身子还往后避了避，对嬴政有些抗拒。

    “……”嬴政见到成蟜对自己的态度，心中不免有些伤感，不过嬴政也知道，成蟜还是个孩子，没有自主观念，很容易受到他母亲的影响，抗拒甚至仇视自己，也是常事。

    当下，嬴政缓了下神，尽量让自己变得平和，伸出手放在成蟜的肩膀上，温和着声说道：“成蟜别怕，有什么事儿跟兄长说！兄长来帮你！”

    嬴政出发的时候已经看过时间了，按照路程走到静泉宫就已经到时间了，如今在殿外碰上了成蟜，这孩子还没进殿，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虽然明知道成蟜是芈系所出，但是毕竟还是个心思纯真的孩子，更是自己的弟弟，即便再怎么样，嬴政也不会对他有恨意。

    许是看到嬴政表现得很是面善，成蟜在踌躇了一会儿之后，弱弱地抬头，看了看和气亲善的嬴政，小声说道：“母亲带我来的，但是中途我闹肚子，就跑出来了，现在时间都过了，我不敢进去……”

    听闻此，嬴政大致明白了成蟜的顾虑。

    前面说过，国宴乃是秦国一年一度的大场合，对于成员入场的时间规定很是严格。

    比如按照规定底下臣子必须在酉时之内进场，那你就得酉时进场。要不然过了酉时，秦王都来了你还没进场，这不合君臣礼仪。甚至遇上小心眼的君王，会认为你这刁民摆架子，故意迟到不给君王脸面，分分钟记你小黑本都有可能！

    况且，错过了入场时间之后，再进场就会受到前面所有人的瞩目和议论，这对于一个才几岁的小孩子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压力，成蟜在此踌躇不前，也能理解。

    想明白了事情经过，嬴政顿时一笑，满脸亲和地说道：“走吧，跟在我后面，兄长带你进去！”

    “可以这样吗？”成蟜小心翼翼地看着嬴政。

    “当然可以，你是我的弟弟，谁敢说不行？！”嬴政笑着说道，言辞当中自信满满。

    这一份自信，也同时感染了小成蟜。见嬴政一脸轻松地看着自己，成蟜突然感觉，这个兄长也不像母亲说得那么凶神恶煞，也并没有凶脾气，反而让人感觉很安心。

    最重要的是，兄长还带自己进去~~

    一想到此，成蟜就喜笑颜开，高声喊道：“好~成蟜跟兄长一起进去。”

    说完，上前拉着嬴政袍服上的一角，跟在嬴政屁股后，扬起小脸看着嬴政，笑得很是开心。

    “哈哈~~走！”嬴政见状也是乐然一笑，带着成蟜朝着正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