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耐,你对他们哪怕有一半这样的勇气,我都......我都......,自打我认识你,你有事从来都不敢跟人家计较,看你这吃亏还当占便宜的样儿都能把我气死,你有啥不敢争的?”
孟晓白蹲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半晌才艰难地抬起头说:“我不计较,是因为我不在乎。我跟你计较,是因为我在乎你......你对我的看法。”
他慢慢地站直了身子,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擦了把冷汗,盯着桌面凄凄地一笑,轻轻地说:“我不争?我曾经争过,还是和行长争......我以为我坚持的是对的,我不肯认输,结果呢......女朋友跟别人走了,我被一撸到底,发配到小储蓄所一蹲就是三年”。
他自嘲地一笑,继续说:“我曾经以为自已是个人物,以为自已比他们清高,你知道吗?我曾经想离开这儿,自已出去闯荡出个样子叫那些王八蛋看看。我偷偷地找过工作,可我是金融中专学历,别的行业我一窍不通,银行......现在招人最起码也得是全日制本科,那些日子我一听本科俩字儿就头疼。
要学历,没有!考个什么证都他妈的要英语,我在银行干了六年了,还一个老外都没见过,也不知道非要那玩意儿干什么。我曾经自嘲地想,我要是学中国历史的,是不是就能好点儿?操了,后来才知道就是那考职称也得会英语。当初成吉思汗咋就不把他们灭了呢?”
温萍听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脸上泪珠儿还没干,刚刚笑罢,马上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擦了擦眼泪。
孟晓白没有注意她的神色,出神地想着,说:“你英语四级吧?可这银行业务哪儿比我强了?你浪费了那么多精力用得上么?呵呵,用上用不上都有用,形势比人强!
我到处碰壁,撞得鼻青脸肿,才知道自已什么都不是。象我这种未经世事的小人物,总觉得自已有多了不起,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才知道自已并不是太阳,不光这个世界有没有我没关系,就是在这小小的圈子里,也是多我不多,少我不少。”
温萍停止了哭泣,静静地听着,孟晓白幽幽地说:“那时,我叔叔生病死了,婶子把我赶了出来,我以前挣的工资都交给婶子的,那时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哈哈哈......那是冬天啊,我只好去睡铁路候车室,我看到......一些乞丐在那儿游荡,我怕极了,我好象看到自已也变成了他们的样子,没有尊严地求人施舍渡日。
我看透了,混呗!你让我争,我能争不?能!可是就这事儿人家能倒不?......不能!以后怎么办?你是天之骄子,令尊大人是铁路局的财务处长,是银行巴结的大财神,你没试过走投无路的滋味吧?我不是不想和他们计较,我是不想和自已的前程计较。啊!我说错了,我哪有什么前程,我是不能和自已的饭碗计较!”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打我一个耳光其实我心里很开心,你是真把我当朋友,你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吧?可我要是真争了,你就只能一直为我哀其不幸了,你知道吗温大小姐?”
温萍走上前,歉疚地说:“孟哥,对不起,我知道一点你的事,看你一天意气消沉的,总觉得为这点事儿太不够男人了,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些经历,真的很对不起!”。
孟晓白听了脸上也浮起淡淡的笑意:“算啦,不对不起我能还你一耳光?你比我男人多啦,那一声......操,就把我震住了!”
温萍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不好意思地白了他一眼,说道:“说啥呢?少跟我耍流氓啊,要不然还是一个嘴巴,那可是你自找的”。
孟晓白干笑两声,还没说话,肚子忽然骨噜噜一阵叫唤,他脸上不觉有些尴尬。温萍强忍笑意说:“啊,对不起呀,我们也是吃了一半就跑回来了,忘了给你带饭。你就挺挺吧,今晚上我请你吃饭。你......我没撞坏你吧?”
孟晓白苦笑一声说:“没事儿,你要是再往下......咳咳,早知道打一耳光就管一顿饭,我与其在这儿受气,不如住到你家去受你的气,只要天天管饭吃就行!”
温萍的脸更红了,嗔道:“美得你,打你我还嫌手疼呢,敢去我家要饭吃我老爸肯定打折你的腿,呵呵呵......”。
外边,向记者吹嘘完英雄经历的常科长也正发出一阵开心地笑声,温萍走出去两步,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屋外的情形,只见常科长面对着一群采访者满脸堆笑,笑得脸皮子都有些僵了,不由叹道:“唉!象他这么活着,看着倒是风光,可我瞧着都替他累得慌。但象你那么活着,说真的,我也不赞同,可是到底应该怎么样,说实话......我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