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凤州不是常发大水吗,将门槛做高,有挡灾挡难的意思。”
“还有这种说法。”
有人接道,“本来只是一种小迷信,可是这几年风调雨顺,这事传开来,几乎家家户户都加高了门槛。”
谢遥点点头,跟着到了大堂,堂上只有方冕和吴路,带着一脸灰气的李明山,男人听到动静,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波澜不惊的眼。
那双眼里面有许多情绪一闪而过,极快的、让人无法抓住,最后皆归于平静,然后微微惊慌。
楚昭走到一旁,并未高坐,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和宛秋平结识多久了?”
“六年。”
“那日在青山寺,你们为何吵架?”
“为了一些琐事意见不一致,就吵了起来。”
楚昭面无表情,扭头看着他,道,“什么琐事,说来听听。”
这些话,李明山早就说烂了,可此刻还是重复道,“那日我与他,因为一首诗吵了起来,本就是一首诗而已,可是后来吵着吵着,两个人都有些上了火,闹得有些难看,我一时郁结,越想越气,便独自一人下人买醉,是我的错,那日若是不丢下他一人,或许宛兄现在还好好的……”
楚昭却道,“因为什么诗吵起来的?”
“杜大诗人的登高。”
“怎么吵的?”
李明山微微诧异,抬起头来,沉默了片刻,道,“我觉得最后两句……”
他顿了顿,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昭道,“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李明山点点头,“我觉得这两句最好,可他非觉得开头的两句最好。”
闻言,谢遥忍不住插嘴道,“你们就为了这吵起来了?”
李明山苦笑一声,“是,就为这,大家都是识墨之人,对于诗句的理解也各有不同,现在想想,当日实在是不该与他争执。”
谢遥实在不明白,一首诗,有什么好吵的,可看楚昭未有异样,或许只是她的孤陋寡闻罢了,便又闭上嘴。
楚昭笑了笑,道,“我倒是觉得,这最后两句,杜大诗人写得一般。”
“大人为何这么说?”
“我就是觉得一般,不行吗?”
李明山无话可说了,遂又沉默。
楚昭又道,“后来呢?你回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回自己房里,而是去了宛秋平的屋子。”
李明山答道,“我喝了许多酒,想了半天,觉得白日和他吵起来实在有失男子气度,便想去讲和,可迷迷糊糊的竟在门口睡着了,当时推开门,屋内黑着灯,我什么都看不清,自言自语的说了两句话,就昏睡了过去,直到天亮……天亮醒来才发现,宛兄……宛兄居然遇害了!”
“杀人的刀就在你手上,你怎么解释?”
“大人,小民真的冤枉啊!不是我杀的,我与宛兄几年同窗,视其为我平生好友知己,我怎么会害他!”
他顿了顿,继道,“我与宛兄许久未见,好不容易见上一面,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好久未见?
谢遥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凤州人吗?既然与他是好友,怎会许久未见?”
“大约四年前,我孤身出门游历,那天刚回凤州,就接到了他邀请出游的信,自然什么也顾不上,欣喜奔往。”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