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谷一失,由太谷至洛阳再无阻碍,百余里地,两日可至。诚如相国上午所言,荀贞、孙坚颇锐,两人皆知兵者也,自出颍川以来,数战连胜,如今又得了太谷,士气正高,洛阳南北,现时又有袁绍、袁术虎视,以我之见,当下之时,能不战,最好就不要战。”
太谷一丢,荀贞、孙坚两人部下的数万人是小事,冀州、鲁阳,乃至陈留等地的山东诸将却是大事,万一他们见着便宜,再次兴兵,挟整个山东州郡之力,大举而来,以董卓现下的这些人马和已被董卓烧了个精光、百姓也被迁徙了干净的洛阳孤城相拒,却是万万难成。
董卓皱着眉头说道:“他两人咄咄逼人,欲取我性命,便是我不欲战,奈他二人何!”
“天下熙攘,所为者,无非两个字。”
“哪两个字。”
“一个是利,一个是名。”
董卓若有所悟,说道:“文和的意思是?”
“武既暂不能敌,相国何不以柔笼络之?”
“如何笼络?”
“荀贞先前曾请相国送故司空荀公爽的灵柩去颍川,相国当时拒绝了,现下不妨答应,并许给荀贞一个显职;孙坚之妻不是出自名族,相国如有意,可以女许之,并许给他一个显职。如此,既有了恩义给他俩,又有了实职给他俩,或能暂与他俩和兵。”
董卓说道:“便依卿言。”即令人书写圣旨,点了李傕,命去见荀贞、孙坚议和。
李傕拿了圣旨,点兵三千,出洛阳,往太谷关来。
一日后,到了关下,李傕列阵於外,自策马上前扣关。
不多时,荀贞、孙坚闻报,联袂来到关上。
李傕从马上下来,仰头叫道:“奉相国令,特来拜谒颍阴侯、乌程侯。”
荀贞望了望李傕身后,见他没带多少人马,又看了看李傕身上,见也没带甚么军器,只披了身衣甲,带了柄腰剑,联系前世对汉末三国的记忆,顿就猜出了李傕的来意。
他笑顾孙坚,说道:“此必是董卓欲求和也。”
孙坚还不太相信,说道:“求和?”
“你我见他一见,不就知道了。”
荀贞、孙坚命开关门,放李傕入来。
三人见面。
李傕拜倒在地,奉上圣旨,对荀贞、孙坚说道:“朝廷旨意:拜颍阴侯为司隶校尉,拜乌程侯为执金吾。并及,相国愿送故司空荀公灵柩归乡,愿以女许乌程侯。”
荀贞猜对了董卓派李傕前来的用意,却没有想到董卓这么“大方”。
先说孙坚这边,执金吾是负责京城的治安最高长官,丁原做过这个位置,秩中二千石,虽非九卿,然与九卿相等,有人把执金吾、将作大匠、大长秋这三个高职和九卿并列,索性称之为“十二卿”。
给孙坚一个执金吾的职位,已经极是优待了,这还不算,董卓还又愿意把女儿许配给孙坚,董卓只有一个儿子,已经病逝了,留给他了一个孙女,也就是说,董卓膝下现在是既无子、也无孙,是没有直系的后代继承他的地位和权力的,那么没有子、孙继承,能继承他现有一切的便只有他的兄弟、族亲和女婿了,换言之,孙坚如答应了董卓的“许女”,那他就有很大的机会承继董卓现有的一切。
再说荀贞这边,司隶校尉的品秩虽不如执金吾,可司隶校尉的权利极大,执掌京畿,乃至可管辖百官,号称“卧虎”,朝会时和尚书令、御史中丞一起都有单独的坐席,又共号为“三独坐”,当年阳球为司隶校尉,诛杀宦官,最终为宦官所患,遂有人对灵帝进谗言,要改任他为卫尉,阳球当时求见灵帝,什么也没说,只求灵帝再让他当一个月的司隶校尉,好让他能有时间杀掉作恶的宦官,由此即可见司隶校尉的权力之大。
执金吾、司隶校尉,一个是管辖京都治安的,一个是监督京畿地区的,都是“雄职”,董卓分别拜孙坚、荀贞为此二职,看起来是下了血本了,但细细想来,其实不然,现下洛阳已是一片废墟,天子、百官都在长安,便是荀贞、孙坚接受了此二职,其实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荀贞问孙坚道:“将军想娶董卓女么?”
孙坚冷笑答道:“董卓,国贼,我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焉娶其女?”
荀贞再问孙坚道:“那么将军欲为执金吾么?”
“只要能除掉董卓,我便是归乡务农也无不可,执金吾岂我愿也?”
听完孙坚的回答,荀贞对仍然拜倒在地的李傕说道:“你听到孙侯的答复了吧?”
李傕问道:“未知荀侯何意?”
“问我何意?我告诉你我的答复:故司空是我的族父,我当然希望他的灵柩能够归乡安葬,可这只是我荀家的私事,我不能因私废公!你回去告诉董卓,想要我和孙侯罢兵也可以,只要他自裁以谢天下,我和孙侯自就会罢兵归郡。”
李傕讷讷,不敢言。
荀贞说道:“你是来使,我和孙侯不杀你,你回去复命吧!”
举脸见荀贞、孙坚威仪,阳光透射映照之下,衬得他两人宛若天神,李傕一句话不敢多说,趴在地上退了好一段,这才爬起身来,狼狈退走。
孙坚和荀贞重登上关头,看李傕带兵离开。
孙坚遥望洛阳方向,对荀贞说道:“你我在此已休整两日,兵马可复战矣!此去洛阳,仅百余里,朝发夕至。明天你我就拔兵出关,奔击洛阳罢!”
荀贞自无不可,也望向洛阳方向,笑道:“太谷一下,董卓丧胆,竟遣李傕来与你我议和,足可见董兵士气之弱。文台,此击洛阳,必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