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骨说的快做的也快,说到底他也是个为人果断干脆的人,故而当即就卸下了龙袍,提着自己的长剑孤身上路。
他在城墙下站了许久。
管家来送他。
他定定的望着城墙里的人,看了半晌也没能看到一个人影。人来人往,他却总是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人。
最后只能长叹:“父亲,送我也不愿意吗?”
管家皱着眉想了会,怅然道:“皇上莫要这样讲,爷其实挺关心皇上的,只是不会交流沟通罢了。”
怎么会呢。
他和朝霭都能其乐融融,练骨还从没见过蛮王脸上那般张扬恣意的笑。
原来他也会笑啊。
但是他从没有对自己笑过,他说他淡漠亲情,可却愿意放肆所有就为了保护朝霭,不惜自己背上骂名遗臭万年。
他怎么会不看重亲情呢。
练骨收回视线,心里五味杂陈,面上也只能尽可能的淡然,可那风轻云淡下还是多少染了悲凉无奈。
他说:“父亲从没有接纳过我罢了,他把我当成接手这江山的人,并非是他的儿子。当然,我也并非是他的儿子。”
“……”
管家不知该如何劝。
这毕竟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练骨从某种方面来讲的恨着蛮王也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
他只能长叹:“皇上……”
练骨便再懒得废话,摆了摆手,径直起身抬眼望向沙砾扬起的远方,眯眼道:“走了,不必送。”
扬起的马鞭落下,像是掀开了一篇过去。
这都是后话。
有人说的有人记载的,有人口口相传流芳了百年的故事。
练骨赶了不久,只半天的功夫,他连骑马又用轻功的就来到了南越王城,西凉距离南越并不远,所以这也是很快,他停在一处酒楼旁。
斗笠摘下,做江湖剑客进去。
听那说书先生把这南越这段时间的变化都听了个遍,他又起身出门去了不起眼的小茶馆。
这种酒楼听到的八卦都是别人想要你听到的。而那种不起眼的小茶馆你听到的才是你真正所想要听到的。
这是江湖的生存法则。
老油条都明白的。
至于练骨为什么会对这东西这么清楚明白,他在找了个位置坐下后认真的沉思了会,想,或许是他看过的江湖话本太长太多了吧。
所以他张扬朝堂庙宇外的江湖正道。
其实也无所谓正道。
只要他开心也能让别人开心就行了,没必要一定要高高在上不染一尘。
他坐下,磕瓜子中。
小茶馆人很多,来来往往的,不一会,练骨面前就坐了不下三个人,都是坐下喝一碗茶就匆忙离开了。这江湖人来人往,没有人一直驻足不前。
“公子,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练骨正神游太虚,听到这话吓了一跳,抬眼就和面前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像是一生那么长。
南越这几天下了雨,南越本就是那种多雨天气。雨水淅淅沥沥的下了好几日,依山傍水的南越王城也被染了黛色,遥遥的看,似是被笼罩在薄薄的雾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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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练骨此行。
见过一重又一重的青山,也见过一座又一座的楼阁亭台。
看过腐草,尝过清露。
却从未曾对上过这般好看的一双眼。
如春寒料峭,似繁色云锦。
他愣神中,姑娘察觉到不对便又轻笑着问了声:“公子?”
练骨立刻站起身:“坐。”
姑娘道了谢就坐在了练骨对面,她很白净,是体弱多病才会有的苍白。她手指很纤细修长,眉如远黛笼着千山万水。
“那个……”
静默了会,练骨还是决定要说点什么,“我叫练骨,姑娘你是?”
姑娘礼貌的回:“阿寻。”
阿寻……
姑娘大概是也察觉到练骨的迟疑,便又轻声解释:“因为我爹为前些年江湖上有名的侠客,哪里有不平事哪里就有他,即便是和我娘亲成了亲却依旧每年在家里待不久。娘亲生我的时候难产血崩,最后奄奄一息之际她求稳婆去寻我爹,可最后没寻到。”
她神色淡然,仿佛那些过往她并不曾牵绊其中,也并没有因此而怨恨随谁。
“后来我便取名阿寻。”
原来是这样……
练骨抿唇思忖了片刻:“我是因为我父亲想把我练成铮铮铁骨的将军,故而才给了我这个名字。”
阿寻没有再继续说话。
二人就这么继续听着说书先生依旧长篇大论的讲着不着调的皇宫禁宫中的风月之事,练骨轻声道:“那我且问一句,阿寻姑娘,你恨你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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