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丑一打圆场道:“这塔里越往上机关越是精妙,绝不会被人随意破了去。”
我想借机脱身,便道:“既然如此,就请两位大人继续守着这塔吧,我已将密令传到,自当尽快离开,免得被闯入之人看清相貌。”
亓光风见我话里话外仍是认定门外那人能闯得进来,愈加忿然,大声道:“大人稍候!”说着,他走到墙边,伸手按了按。
随着他的动作,看似光滑的墙面慢慢从中间裂开,后面居然藏了一丈见方的机关匣,里面都是各种机关把手,看得人眼花缭乱。再看亓光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拉了几下,传动声过后,梨木门前的地面竟向四周退去,很快露出一个大洞,将我们几人站着的地方与梨木门隔绝开来。
亓光风笑得有些自负:“就算有人能闯得过这道门,也不过是在腐水里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大人何惧?”
我往前走了几步,探头看了看,才发现原来不止我们这一层,下面的每一层地板都已向墙根缩去,露出最底层地面以下的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依稀能看到里面有些许水光,那应该就是亓光风说得腐水。
这样一来,从梨木门闯入的人,在全无防备的情况下推门,定会一脚踩空,掉入腐水中白白送死。千辛万苦闯进来,却落得如此下场,我都有些不忍细想了。
就在这时,梨木门被重力砸开,随之飞进来一抹黑影,不待我看清是谁,他便直直地摔落下去,沉闷的落水声后,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徐丑一忽然脸色大变,跑到我身边向下望去,我这才发现掉入腐水的竟是小北,但我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惨叫声越来越小,身体慢慢化开,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这样残忍的一幕,令徐丑一双腿一软,坐倒在地,慢慢向后挪去,飘逸俊秀的长髭抖动个不停。我则早已抬头望向门边,那个刚刚收腿的人无比熟悉——
陆休!
其实想想也不意外,能破去亓光风颇为自得的种种机关,除非满关中亲临,否则也只有陆休能办到了。
不过,陆休看到我反而有些意外,疑惑道:“陈觜?”
徐丑一和亓光风立刻向我看来,我不慌不忙地看回去:“怎么,又要怀疑我?若是我带路,岂会放着毫无机关的长廊不走,偏让他去试这条死路?”
二人不及答话,陆休就接口道:“难怪将你赶出钦臬司后便不见人影,原来是逃到了此处!”
也不知陆休是反应极快,还是当真对我起疑,总之他这一句话,愈加坐实了我被逐出钦臬司之事,徐丑一和亓光风明显更信任我了。
陆休又看向这二人,他可不像我一样对当官之人过目即忘,立刻认了出来:“亓大人,徐大人,好生悠闲。”
徐丑一又看了一眼已被腐水化干净的小北,咬牙切齿道:“陆休,你我本可相安无事,为何非要步步紧逼?”
陆休语带讥诮:“徐大人能提前得了消息,知道我已查到你身上,真是耳聪目明。既然已躲不过,不如随我回去说个清楚。”
“休想!”徐丑一眼睛发红,厉声笑道:“我知道你有通天的本事,可你能过得来吗?想抓我,没那么容易!”
我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些文官,当钦臬司特使查案只靠嘴吗?只要不是在推门时直接掉入腐水,连我都可以破了眼前的困境,陆休的轻功与我不相上下,自然也可以。
果然,陆休二话不说,一跃而起,脚在门边的墙面上点了几下,便向着我们横飞了过来。
徐丑一呆若木鸡,只有那亓光风脑子够快,手上又拨弄了几下,墙面上竟伸出长长短短的剑刃来,陆休也不慌张,足尖在剑刃上一点,整个人轻飘飘地腾空起来。
这一下借力,陆休反而又与我们近了几分,眼看他的手就要够到地板,亓光风那边又是狠狠一按,屋顶上铺天盖地落下一张大网,陆休躲无可躲,终是被网罩住,吊在半空中。
徐丑一见状,又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如何?你再厉害,还不是落入我们手中?”
陆休不理他,而是看向亓光风,冷笑道:“亓大人这一身本事,果然不负铸工司之名。”
亓光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道:“亓某心知愧对皇上恩德,陆大人倒也不必出言讥讽。”
陆休冷冷地道:“白州近年来大兴土木,原来是有亓大人做指点,二位大人从中所贪银两已足够挥霍,为何还要去抢新阳百姓的救命钱?”